湖水倒灌回底,云天金阳终于完整地展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那一层朦胧的湖水褪去,激烈爆发后迅速消弭的白光之下,是一道青衫白袍,仙纤飘渺的人影。
释迦尔弥在破除了心魔的一瞬间便彻底了恢复了意识与修为,通天魔气此后不再被魔心掌控,而他,也真真正正成为能够控制魔焰的“魔佛”。
湖水倒灌的前一刻,他追随着翌月遥消失的身影跳出那身边不可见的湖坑,阳光普照大地,而跳出湖坑的那一刻,阳光也尽数洒在了他的身上。
他站在地上,与所有大地的生灵一同感受仙灵的沐浴,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在意仙灵是否洒落在了他身上,他只在意,那九天云霄之上,她究竟如何了。
以凡人之躯借天道之法,动用天道之力,代价绝对是难以承受的,就算她再怎么厉害,终归也只是个凡人,她能用什么与天道交换?
此刻释迦尔弥看向空中,翌月遥单薄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终于云风之中,青衫白袍,她犹如一片飘渺轻盈的鸿羽,顺着那拂面而来的风从九天云霄落入凡世尘埃。
释迦尔弥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那么高的天,那么薄的身子,轻轻一落,好像下一刻就会立马变为满地的泡沫。
他伸出手,在那白袍落下之时触碰,却又与那青衫轻飘飘地擦肩而过。
翌月遥纤薄的身影越过他向天而伸的手,白袍轻轻地蹭过他的肩膀,与他在一方平地之下,就这么轻飘飘地擦肩而过了。
阳光穿过树影洒落枝头,释迦尔弥眼睁睁看着她穿过他伸向她的怀抱,最终错落在另一条地平线上。
伸出的手久久没有收回,释迦尔弥眼中慌张惊讶过后,便只余落寞。
为什么……
为什么要错开……
伤春悲秋不过几息,下一刻身后巨大的落声便砸碎了所有的伤感。
翌月遥“噗”地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下一刻,整个人如同被抽丝的细柳,顺着风一下自便向后倒去。
释迦尔弥瞬间回身将她接著抱起,却在一眼之后,所有的失落与悲伤尽数化为愧疚与心痛。
几息之前,她还是九天之上人人畏惧的天仙,抬手之间风云变色,翻天覆地;现如今,却浑身是血,满身是伤,身子如同寒冰垂柳一般冰冷虚弱,毫无生机地倒在他的怀中。
释迦尔弥小心翼翼又痛首疾心,尤其是在他看见她肩膀上那一刀狰狞深长的伤口,顺着右肩一刀延至心口上方几寸,深可见骨,血淋淋的伤口之下,还隐约可见翻滚的流焰魔气,顺着她的血肉筋脉,一寸寸地吞噬,灼烧着她的灵力修为。
释迦尔弥的泪一瞬间便坠了下来,融进了那血肉之中,滚烫沸腾的魔炎,最终化为了一阵白气。
半仙之体灵力纯净,这一刀下去不知灌了多少魔气进去,魔气入体,与仙气摧魔一般,时时刻刻无不感觉犹如身处炼狱,筋肉血脉被一寸一寸灼烧撕裂,所有无法被同化的魔气都化作一把把刀子,在仙者的体内深处狠狠扎下,又像是一千一万根针,密密麻麻,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摧残着她。
“好痛……”释迦尔弥紧紧保住他,哽咽着。
赤炎流焰刀的魔气比寻常魔气更为霸道蛮横,翌月遥甘愿被他砍一刀,之后顶着巨大的痛苦反噬,将所有的一切归位,将所有人的性命护住。
她本可以一剑杀了他。
她是仙。
血色染红了翌月遥的白袍,释迦尔弥抱着她,再无法顾及世间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周遭的寂静似乎逐渐被人声打破,繁杂的人声像是撕裂了他们独处的屏障,远处空中,数十把灵剑仙器御空而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他们靠拢。
这一刻,生的念头在释迦尔弥的心中被无限放大,天道府不会放过他,翌月遥不能被抓回去当炉鼎,司空长英自身难保,王全……
释迦尔弥迅速放出一阵魔气之后消弭于无形,这阵魔气将会追引着王全,护住他,藏住他。
此刻情况越来越紧急,释迦尔弥横抱着翌月遥,翌月遥无力地靠在他宽阔的心口上,脸色如同死人一般苍白,连唇色也淡漠地要与皮肤融为一体。
她浑身上下,除了血,竟然在没有了别的颜色。
流焰赤焰刀即刻出刀,周遭人声俞近,释迦尔弥已决心,不论多艰难的血战,他都要带着她平安地出去。
出去之后,他要为她除魔。
还要护她,
爱她。
“爱”这个字对于释迦尔弥来说很遥远,但是此刻他只觉得,这偌大天地间,再没有什么比他怀中之人更加弥足珍贵。
爷爷说过,“爱”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也是人最宝贵的东西,只要有了爱,就能无惧任何艰难险阻,只要有了爱,便能超越生死,超越人生。
流炎赤焰刀上火光流窜,明亮如同朝阳,释迦尔弥一腔孤勇,无所畏惧。
逼近的人声越过丛林草地,熙熙攘攘,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脑中与现实的声音同时响起,无需辨认,即刻便能听出。
“司空长英——”
释迦尔弥眉头紧锁,面色没有一点转好的痕迹,然而司空长英的声音先在他的脑中响了起来。
“湖底约定之事我定然会作数,此刻天道府众多弟子纷至而来,想要出云梦万难,你先带着她回城中躲避疗伤几日。我绝不无暴露你们的信息,但是她方才的作为已经引起了众道门的注意,日后想必不会平静。”
温润的话语在此一滞,复又继续,只是接下来的话语,却带上了一种悲哀的无可奈何。
“照顾好她,她此番损耗心神寿数,必遭反噬。她一心为你与王全,”
“切莫辜负她。”
释迦尔弥紧锁的眉头缓了缓,想问王全的下落,司空长英已经先向他自行交代了。
“我为王全施下了隐蔽之法,除了我与翌道友,二十个时辰内不会有人发现他。”
“就连我师父,天道府掌门也发现不了。”
此言一出,释迦尔弥再无话可说,数十米开外,人声尽清,唯有与方才脑中人声一般的清润之声独自响起。
“不用再向前了,掌门师尊已至云梦地界,众弟子速去迎接,切莫让掌门师尊等候你我,有失礼数。”
所有靠近的人声在那一道声音之后迅速退散,转眼间,只剩风吹草动与天地间来回旋转。
流炎赤焰刀星火即灭,天地无声,亦无人。
成玉的剑还在天上飞,人却已经先落了地。
这里是云梦湖的外围,荒无人烟,也没有任何的天道府弟子来勘察。
成玉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地走向那一堆乱石草木,最终停在寸许之前。
疯长凌乱的枯草之中,隐隐可见一抹明亮的碧蓝,如海中星一般耀眼。
“既然都走了,为什么还回来。”
“舍不下他吗。”
成玉真人的薄唇微微张合,神色冷漠地说出毫无感情的问句。
只见那枯草堆中的碧蓝似乎动了动,下一刻,一双藕白的玉膊便从中缓缓探出,接着拨开凌乱的杂草。
所有的遮掩被理清,杂乱野蛮之后,是颠倒众生的美丽。
碧蓝的发丝粘上了粘稠的血,却有了另一番动人的美丽,成玉看着面前人凌乱的模样,向前微一伸手,将垂落碍眼的蓝发理好。
重语看着成玉这称得上亲密的举动,却面无波澜,充满灵气的双眼更是如死水一般沉寂。
“放过我。”
“我为你们做的够多了。”
与那美艳至极的外貌毫不相符的沙哑阴冷响起,成玉为他整理乱发的手突然停住,下一刻猛地拽住他的头发,粗暴地将人拉入跟前,近的不能再近。
成玉的脸色犹如阴云,下一刻便要劈下漫天暴雷,重语被迫抬起脸,双眼猩红,明明被扯得头皮发麻,却还是倔强的,全然无畏地与成玉对视。
旁人做来看上去兴许会十分可怖,可偏偏重语生的太美,美到他的歇斯底里,似乎都天生带上了一种迷人的疯魔。
成玉用力死死拽着重语的头发,眼神里怒火与不甘犹如风雷交加。
“是你自己要回来的。”
下一刻成玉疯了一般地一口咬上重语裸露在外雪白的颈侧,重语被他如同疯狗一般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吓住,接着疼痛便如同附骨之蛆一节节顺着他的脖子往下爬。
好痛……
不想在那人面前流泪,可是真的好痛。
透明的泪水滑过重语白嫩沾灰的脸,留下一路黏连的咸涩。
深重的一口咬的重语满脖子鲜血淋漓,他痛骂挣扎着,却在成玉的压制之下,像一只崩溃无助的小兽。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放开我!……”
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换来了更为暴戾的对待,被成玉一巴掌掀翻在地的时候,重语的心几乎要死去了。
“你既然为了他回来,那就好好接受你要面临的所有的一切。”
“你给我记住,”
下巴被人轻贱地用脚尖抬起,成玉真人犹如残酷的俊美天神,居高临下地审判着他。
“这一次你没有逃出去,此后,”
“你觉无再逃的可能。”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身子犹如断了提线的木偶,又像是被人掌控牵丝的玩偶,成玉牵着每一丝控制他的线,而他放弃了唯一一次机会,从此完完全全地别困在那一张名为“韩重”的皮影之后。
碧蓝化为漆黑,灵动化为死气,重语化为韩重。
法诀仙锁将他层层捆住,动弹不得,重语抬起头,双目无神地看向洒满了金光的晨间。
峰峦叠嶂,金光绵连。
被扔到众人面人的时候,韩重龇牙咧嘴,面目凶狠,飞雪愤而抽鞭,却在看到韩重的脸的那一刻顿住了。
“韩重你这个狗贼!你——”
“白瞎这一张脸。”
鞭子最终落在了身上,脸上完好无所,韩重心里悲凉,面上却毫无形象地朝着飞雪狠狠淬了一口。
“呸!——”
“还不轮不到你对我评头论足,你有那个资格吗?先把你那狗啃过一样的灵脉修好,再来教训我……”
话语有气无力,面容我见犹怜,所有人都不曾见过他面具之下的模样,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面具之下的模样。
韩月与其他弟子被捆住跪在一旁,韩重阴狠着瞟了他们一眼。
“没用的东西——”
韩月低头不语,韩重继续哑着嗓子骂他,“一群废物、不长脑子的东西,什么事做不成——”
骂到一半,韩重突然顿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从人群之中走出的司空长英,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再无湖底冰宫那一副狼狈死样。
于是他即刻调转了骂头,对着司空长英死命地咒骂,
“你永远成不了仙!”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所有弟子都立刻噤声,出了一身的冷汗,韩重骂的,不只是司空长英。
然而首位之上,成玉冷漠地看了一眼疯狗一样的韩重,眼神抬也不抬,之后便看向了司空长英。
“长英,你此番湖底遭遇颇为艰辛,如今伤势如何,所遇何人?”
所遇何人一出,司空长英满脑子里都是翌月遥的音容身影,然而现实中,他恭恭敬敬地向师父弯身行礼,撒了平生的第一个谎。
“弟子不遇到过何人,除了韩重。”
“师尊,弟子此番湖底之行,有许多要事相禀,不如即刻回天道府——”
“不急。”成玉摆手打断司空长英的话,眼神暗自瞟了一眼韩重,韩重此刻形似癫狂,遇人便咬,可眼底深处却涌现出无限的死寂。
“众弟子先留在云梦城,逐一排查,找出那名半仙。”
“至于韩重,先交由长英处置,待回到门派之后,由长老们一同定论处决。”
“绝不姑息。”
“弟子遵命!”
众弟子齐齐行礼拜别掌门,成玉下台经过韩重的时候,司空长英正命弟子们将韩重拖下去关押看管,成玉歌者不远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俱是嘲讽与玩味。
看吧,你选的,根本不值得。
韩重把自己的手心恰烂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也只是表面上红着眼,恨然地看了一眼司空长英,司空长英本想理会,却不知为何,心底募地闪过一阵悲凉。
好熟悉的眼神,为什么,可是救他的,不是——
“师兄!”飞雪的声音赫然打断了司空长英的猜疑,飞雪蹦蹦跳跳跳来找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司空长英无奈宠溺与她回应,而韩重也终于因为飞雪的出现,彻底与司空长英分为两地。
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飞雪喜欢司空长英但是司空长英当她就是师妹,别误会,而且飞雪的喜欢也是不成熟的喜欢,等到后面她成长了,也会理清自己与司空长英是很好的师兄妹之情。
关于重语,只能说,
惨,太惨了。
而且后面他只会更惨。
而成玉,大、变、态!
成玉:@#¥%……*%¥#@¥%…这一切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谁要拿变态剧本啊!?
司空长英【默默举手】
成玉:给我滚回去老老实实飞升!咱们门派光祖耀族指望你了!
重语:呸!你们一个都飞升不了!呸呸呸呸呸!!!——
成玉:小混蛋你说什么你是不是@#¥%&*%¥@
释迦尔弥:老婆你难不难受,都是我没用……
翌月遥:????!!!!!!!!!现在不正常的应该是我吧?!
王全:不是司空长英能不能给点盘缠啊我上哪去啊没钱谁活得下去啊……等下—现在没人看得见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