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怒,不动声色,流血千里。
纪云舒还记得之前有一次见到御书房里的庆帝,当时他坐在影影绰绰的纱帘之后,只摆一摆手,眼神里是脾睨天下的冷漠。
就像现在这样。
他看似闲话家常,却是一字之差就能让人丢了性命,“你们两个,知道什么是欺君之罪吗?”
纪云舒:“陛下,我和范闲……我们……”
“难怪,之前朕说要将婉儿许配给你,你不肯答应。”庆帝这话是对范闲说的,视线却在纪云舒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
【老登他看我做什么,他想哪去了?以为我和范闲有情,深更半夜跑到这儿来私会?】
【这不合理!】
是啊,这不合理,范闲也这么想。
他立马解释,“陛下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和郡主没有什么,真的就只是好奇,所以来这儿看看。”
庆帝:“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曾经住过谁?”
范闲回答,“不知道。”
纪云舒:“陛下深夜一个人在这儿,怎么也不带护卫,至少让宫典在外面守着。”
“无妨,没告诉任何人,就是在宫里待的闷了,出来走走。”庆帝长叹一声,回过身看着房间里的陈设布置,目光竟然变得柔和起来,“这里住过朕的一位故人,朕闲时会常来看看,走一走。”
【故人?就是叶轻眉了呗,那早死的白月光,在他心里的地位大概封神了吧。】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那么重要,当时又怎么会让皇后一族的人有可乘之机,误了卿卿性命。】
范闲听着她心里想的这些,心绪不宁,这里面信息量太大了。
他母亲的死和皇家有关,是皇后动的手?
他有心想问个清楚,可一是这儿还有陛下,二来,总不能说是自己听见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纪云舒:“能让陛下放在心里怀念的人,一定非同一般,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有着无数奇思妙想的人。”庆帝缓缓应了句,回身看他们,“时辰不早了,回去吧,别人家的宅子,以后别乱闯了。”
原本还在出神的范闲,听到这句话竟是生出了些许抗拒的不满。
这不是别人家的宅子,这是他母亲住过的地方,他不是外人!
“陛下……”范闲还要说什么,却被纪云舒及时摁住,“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陛下早点休息。”
“他回去,你留下,朕有话要和你说。”庆帝看了眼范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她在这里不会有事,朕会和她一起回宫。”
【!!怎么个意思,深更半夜的,把我留在这儿做什么?】
范闲也是一样的想法,他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存了怎样的心思,只是他知道的只有一半。
他并未见过母亲的样子,连画像都不曾见,自然是不知道纪云舒与叶轻眉长得相似。
但哪怕是只知道一半,他也不能把人单独留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范闲便大着胆子说道,“陛下,出来的时候我可是和郡主打过包票的,一定把人好好的给带回去,这总不好食言了。”
纪云舒:“陛下,深夜多有不便,再说您在这里怀念故人,我不方便在,不如就和范闲一起回去,明儿再进宫请罪。”
“你在怕什么?”庆帝的目光深沉,烫的灼人,仿佛能穿透她的心看见她心里在想什么,“云儿 ,你最近似乎在怕朕,能不能说一说,在怕什么?”
纪云舒低着头,“陛下误会了,这是尊敬,而非惧怕。自小云儿就以您为榜样,说句大胆些的话,云儿视您为父,一心盼着您能长命百岁,借着您的福泽云儿也能在这京都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庆帝:“朕知道,你一向聪明,可既然聪明就该清楚,你应该依靠的是谁。”
“云儿一直都很清楚。”她跟着说道,“今夜发生的事情是陛下的秘密,我和范闲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让旁人知晓,陛下放心。”
说着她摁住了范闲,让他跟着一起低头,“陛下早点休息,我们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