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晃晃悠悠地向我们驶来,我不再同他打闹,专注地看着车。也许是我在宣城待得不够久,对宣城的公交车接触不多,我总觉得不管是125,137,还是其他的公交车,都是一样的颠簸。它不像宁远的公交车,总是开得平稳而且飞快。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早上的125人并不多,我们很快坐了下来。他坐在我后面很小声地对我说,“我好困。”我转过头就看见他靠在椅子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安静又乖巧。 我忍不住翘起嘴角,打开手机定格了这个瞬间。
像是有所感应似的,他睁开了眼睛。我笑着把照片给他看,他也笑起来,只是笑容里带着抗拒。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最终还是没有让我删掉这张照片。我有些吃惊,他素来不喜欢我拍他,但是能在默许下留住这张照片我也很高兴。
125摇摇晃晃的,实在不合适睡觉。他低着头打开了外卖软件,“早饭想吃什么?”“啊……你饿了吗?”我问。“我只想睡觉。”他低声道。我也很累,脚上的伤也不支持我反复爬楼,于是附和着说不吃早餐。
一直到女生公寓门口,我们都没再说话。我对着他晃了晃手,他点点头转身离开。我拖着伤,勉强回到宿舍。打开门,正对上三双眼睛。我平静地扫过她们,没有说话,疲倦地躺在床上。
这一觉直接从早上睡到下午四点。我打开手机,发现哥哥给我发了几十条消息。迷迷糊糊间回忆起来受伤之后和他吐槽了两句。打开对话框,一条条看过,又慢吞吞地回复。没想到他看到回复后直接给我 打了一个电话。“醒了?”他问。我点点头,然后迟钝地反应过来:点头他又看不见。但是哥哥并不在乎这个细节,他继续问,“伤好点了吗?”我皱着眉,动了动僵硬沉重的右脚,“不好。”电话那头的语调一下子变了,“很严重吗?我看看。你打开视频。”于是我慢吞吞打开视频,脱下袜子。
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脚上的伤。青肿像丝带一样缠绕在脚腕上,脚面的瘀血开始发紫,脚的侧面一片紫色高高鼓起……
“……”我没有开口,哥哥也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沉默了数秒。“你,赶紧去医院。”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不稳。我看着我的右脚,慢吞吞地说,“我自己走不了那么远。”“昨天和你一起的那个朋友呢?”哥哥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大二明天考试。”我说。 “热敷。然后你看看能不能找个人陪你一起去医院看看。” 哥哥说。我想了想,实在是没想到第二个能陪我去医院的人,却想起这周排得满满当当的课表,含糊道,“好了,我知道了。”
晚饭是托同学带上来的,她关切地问我的伤如何,我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笑笑,告诉她我暂时动不了了。“可是明天有法理课啊。”她说。我想了想,“我肯定不会请假的,再说了,说不定明天就好多了了。”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乐观了。
第二天,我虽然能下地走路了,却走得缓慢且别扭。我抱着课本,一瘸一拐地穿过一条条街道。路上遇到一个同样走路一瘸一拐的男孩,他对我笑了笑以示鼓励。我曾经看到过他很多次,依照他走路的姿势和面部的协调度,我想,他大概是患有疾病的残疾人。那么,这个笑容是因为他觉得我们一样吗?我苦笑着对他点点头,心里突然有些尴尬和惭愧。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那次意外给我带来的,是一场漫长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