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有些太过难缠了，如同狗皮膏药一般黏过来甩都甩不掉，不过百诺也因此更加确信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一定不简单。百诺叹了口气，眼眸染上忧虑——虽然大家都说不在意，但百诺很在意。
尤其是被下最后通牒的那个下午。说实话，到底还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再怎么拼死抵抗也总有脱力的时候。受伤的面孔开始模糊，愤怒的叫喊也随风散去，百诺上了那辆车，决绝地没有回头看一眼。
遗憾总多过圆满，分别总多过相聚，若有缘总会再见……只不过，她真的还能有那个缘吗？
眼罩遮住视线，百诺没忍住问：“有必要吗？跟你们走了我还真能有出来的时候吗？”
“想要弄死你可太简单了，不必非要把你带回来。”
哦，没打算弄死她，那带她回头有什么用呢？百诺想的头疼，干脆停了思绪摆烂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死路一条。
车开的很稳，百诺分辨不出有没有拐弯之类，车里的某种气味也使她昏沉沉的，分辨不出到底用了多久时间才停车，只能模糊感觉很远用了很久。到站下车时，清新的空气让百诺脑子重新开机了，这次她悄悄记下拐弯的次数和数着心跳计算着对应的时间，期间光线暗了一会后又亮起来，百诺猜她应该被带到某种建筑中来了。
眼罩终于被解开，百诺不适地眨眨眼看向背对着自己的人，嗯不认识不熟悉，直到那人转过身来含着笑的面容让百诺瞳孔猛地放大，记忆中从未褪色的音容笑貌浮上脑海。
“妈妈？我……”百诺下意识前进了几步后眉头一皱，盯着那张至少相似度在80％的面孔还没问出那句你是谁就听见那人开口揭晓答案了。
“好久不见，哦不，应该是初次见面，外甥女，我叫百凛，凛冬将至的凛。”他语气亲昵，好像他们之间关系多好一样，“我可以像我妹妹那样喊你小诺吗。”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话？”百诺不是很相信，听百凛的语气他应当是和百曼关系很好的样子，可为什么百曼从来没和她提起过她还有一个哥哥，为什么现在可以追着她们几个不放却没有在当年的第一时间出现？况且那个标志……百诺一时间无法确定带有标志的那些人是不是特意来救驾的了，不过这的确可以解释为什么没有当场杀害而是带走了她妈妈。她已经不是那个几句话就可以骗走的小孩子了，谨慎点总归没有错。
“这张脸还不可以证明吗？”百凛扭头端详着玻璃上自己清晰的倒影，“没长残啊，还是很像我妹妹啊。你第一眼不也认错了吗？”
百诺保持沉默。长相可以整容，过往可以编造，相片可以伪造。
但私密到除了至亲之人才能知晓的事情却没办法瞎说。百诺叹了口气：“那你知道我妈妈在哪里吗？”
百凛说百曼现在不方便见百诺，过段时间再说。百诺将信将疑，但也识趣地没反驳，只是应下了心里想着她会自己去寻找答案的，那个标志始终如刺一般地插在她心间，无法忽视。
百凛其实很防范百诺的，他不觉得百曼的女儿会是孬种，毕竟基因摆在那里，尽管混了份兽人的基因。至于为什么非要百诺回来，百凛眼里闪过一丝精光，S级的Omega可是上等的资源啊。更何况他的好妹妹当初那么决绝地叛出百家跟那个半兽人私奔可把他气惨了，哪能不讨回来一点吗。
当然，他也想看看他这妹妹拼了老命也要护好的孩子到底有多大能耐，多年前那一趟竟然没把母女二人一起捉回来，百曼到底把人藏哪里了。百凛当初让人把那片区域让人拿异能探了个彻底也没找到人在哪里，这让他十分气馁。
百家能提供的资源确实多，能查的东西也很多，闲言碎语就更多了。
百诺不在乎跟自己相关的碎语，也不在乎百凛限制她的行动只能在这里不能离开，她只好奇那些人口中跟自己长相相似的那个不可言说之人是谁。要知道，百诺的长相大半遗传百曼，母女俩长的像极了一看就是亲生的。她得找个理由好好问问百凛。
理由来的也不算太迟。18岁的她推开百凛平时见她的地方的门：“我的实验数据被盗用了。”
此时百凛正看着百诺被盗用的实验数据，他觉得这个可以转手卖给蓝家赚钱，左右百家不搞这些：“嗯哼我知道，不过你过来也不是想说这个吧。”
当然。
“我要见我妈妈。”
百凛打了个响指：“没问题，但你要付出一些代价。听过古罗马斗兽场吗？杀了他们，一个月后我给你答案。”
刀被塞进手心里，百诺踏上舞台。
这是一场取悦疯子的长期杀戮游戏。被划破的颈动脉如同喷泉般喷溅出献血，头颅骨碌骨碌地随着斜度滚动，支离破碎的肢体散落一地。一个月，足以磨掉百诺心中最后那点不忍，她都快麻木了，无论是绝望地怒吼反抗还是她还没好全就新增的伤亦或者血腥场面，她都麻了。
最后一场表演落下帷幕，百诺将刀甩向一边抬眸看向高台之上的百凛：“到你兑现承诺了。”
“傻孩子，”百凛眼神带点无奈有带着点恶意，“你妈妈一直在你面前啊。她一直在看着你啊。”
百凛来欣赏表演时总会携带一副腐烂的人体骨架，属于眼睛位置的黑漆漆框架总是正对着百诺。百诺只当这是百凛的特殊爱好，未曾想过他竟变态如此，究竟多恨才会连死去的骸骨都不肯放过。
头脑空白了一瞬后百诺顿觉后悔，刀扔早也扔偏了，她应该直接扔进他心脏的。
“后悔了？别急，你知道这里是用来干什么的吗？”百凛很轻地笑一下，在这安静的地方听起来格外渗人，“这里专门处理百家的那些叛徒，你妈妈也是死这里的，像你这一个月内手刃的人一样。不过她比这些人强多了，她撑了五天才被杀死呢。”
看着百诺逐渐捏紧的拳头，百凛慢条斯理地补充着：“她为了你，叛出百家放弃优渥的物质条件，放弃稳定的生活去了最混乱的区域，又为了你看着那个半兽人死自己面前自愿跟我们回来只求我们放过你。小诺，你看看周围想想你干的事，你说你值得么？你配么？在某种意义上，你的父母是被你害死的。”
“闭嘴！”
具体的也记不清了，暴怒状态下的她好像觉醒了异能，百凛的死亡和整个场地的破碎触发了警报所有的人都在往这里赶。说实话，杀的很累，异能在被透支，身体和精神都在警报，百诺厌烦地想着死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骨架……她好似大梦初醒般恍恍惚惚地跌撞地向着被掀翻打散的骨架走去，刀锋落在身上也不觉得疼。
“百诺你是疯了吗！”异能振开周围的人，沙曼扶起百诺，怒气为心疼让开了一条道，“东方末凯风你两守一下，我先给这傻子止个血。”
“安心好了，一群虾兵蟹将罢了。”东方末一如记忆中狂妄，金色的力量凝聚在手心，如同海浪般荡漾开来将敌人拦腰斩开。
三个人一直盯这里很久了，他们前些日子知晓百诺被藏在这里时就一直在琢磨着将人带出来，只是还没等他们出手百诺就自行破开了一个口子。
沙曼止完血后看百诺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堆散开的白骨身上，试探着问：“你不会要拼起来吧？”
百诺并未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走过去蹲下沉默着拿起了第一块。
“……”沙曼不明白百诺这是有什么深意，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帮着拼起来，“成吧人骨这方面我还是了解一点的。”
凯风和东方末收拾完回来就是看见这幅诡异的场景。“你信不信，她们拼好后要埋起来。”东方末曲起手肘捅了捅凯风，看向百诺的视线有些担忧，“百诺受什么刺激了？这人生前是谁啊？”
凯风摇摇头同样低声道：“不知道，要不我们先给她们挖个坑？”
“行。”
说干就干，等两位女生将白骨拼好后东方末和凯风也将坑挖好了。安葬好后百诺起身看了看一身泥土的两位，又看看旁边的沙曼，嘴唇动了动：“……谢谢。”
“几年不见你又生疏了。”沙曼毫不客气地搭上百诺的肩膀，“我们是朋友啊。”
“百诺，你看起来不太好，发生什么了？”东方末看着百诺的脸色，斟酌着问，“里面的是谁？”
“是我妈妈。”百诺扯扯嘴角，“发生了什么么……也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点东西。”
发现她真的很没用，发现其实她好像真的是个拖累，是她拖累了她妈妈。
三人对视一眼，也没继续往下问了。东方末想了想还是对百诺发出了邀请，她同意了。
“百家在发现不对后就会派人来，我会尽量留在百家打探情报的，保持联系。”甩开不适时的情绪，百诺冷静道，“你们先走。”
“悠着点。”沙曼拽了拽想要多说几句的凯风，回眸看百诺，“对你自己好点。”洗脱嫌疑的最好方式就是奄奄一息地被他们救回来，沙曼知道百诺一定会用苦肉计，她只希望自己好友在用的时候对自己心软点。
百诺提起一个笑，并未答应下来。苦肉计苦肉计，不苦何来计？百诺并没有留后手，如果她算错百家到来的时间，那她的确会死在那里，不过哪有赌狗天天输的道理，这一次她赌赢了。
百家重新选了个家主，而她被拉去做了好几次检验也没检验出异能后彻底被放到一边了，虽然进不了核心圈但这并不妨碍她打探一些消息。异能这个东西也引起了百诺的重视，她当然有异能，不然她怎么杀的了百凛但为何检测不出来？
疑问的同时她当然会去打探别家的消息。看见蓝天画时百诺愣住，但在看见蓝天画奔向别人时她又想，她应当是认识蓝天画，只不过不是这个蓝天画。那是哪个蓝天画呢？百诺迷茫地想着。
问题在不断增多，疑惑在不断加深，最终临界点的突破还是凯风给她做心理疏导时的那番话，她只觉得大脑刺痛，熟悉感使她痛苦地捂住脑袋，一定有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语……她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小诺，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都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好喜欢百诺呀，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才会这辈子遇见你并和你相爱。”
潮湿黑暗的屋子，温暖安心的拥抱，幻境与现实的分界线被模糊，截然不同的声音搅乱着思绪。
有人否认，有人肯定，百诺茫然地站在分岔口，近乎本能地抬腿向着微光而去。路的尽头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张灿烂的笑脸。
“我接住你了。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平地摔啊。”沐浴在阳光中的人打趣道，看见百诺还在怔怔地看着她又有些担忧，“吓着啦？让我看看啊……诶？”
被抱住的人惊呼出声，有些疑惑。而百诺也在此刻同那年的自己思维共振了——
她找到光了，也抓住春天了。
——
“天画？天画！”百诺微微提高了音量，她可不记得自己的幻阵能让人晕这么久。
蓝天画迷茫地睁开眼，尽力从百诺的过往中将思绪剥出来：“……怎么了？这是哪？”
“还能是哪，龙武族啊。”东方末推门而入，“你在不醒百诺就要在设阵强行将你剥离了。骆溪闻也被子耀抓住后那个空间就塌了，在系统的操作下我们平安回到了龙武族，就你一直昏迷不醒。”
“系统？”
“对，子耀出品。”东方末顿了顿有些欣慰地笑了，“子耀都这样了，蓝天画你还打算摆弄你的花花草草啊？”
“天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家里有我一个搞科研的就够了。”百诺开口道，“小熠还在忙活堆积的事务吗？”
“对，我正要去帮忙的，顺路来看看蓝天画，你要得空一起呗，毕竟是我们不小心把人拖进去的。”
“好。”应了声看着东方末离开后百诺把目光投向蓝天画，温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给你看看。”
“不了，你最好现在给我解释清楚，百诺。”蓝天画坐直身体，眯起眼，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其实大部分你都猜到了。”百诺无奈地耸耸肩，但还是乖乖地把一切都交代了。
一开始察觉不对只是因为百诺在例行检查的时候发现终端连的遗传信息库被动了，她循着痕迹追过去时奈何技术没有过关失败了，于是她联系了凯风和东方末过来追踪。虽然最后也只查到了虚拟IP，不过也顺藤摸瓜知晓了那个被赶出去的人也就是木言之要报复。为了抓内鬼他们三个一合计就将计就计了，但是低估了对方，也没注意道洛小熠和沙曼偷偷跟了过来还说是和他们一起的，于是五个人一起遭了殃。也好在和子耀通了声气，让他盯着点数据，免于了几乎团灭的开局。
至于蓝天画也是子耀送进去的，系统也是子耀造出来帮助蓝天画的，只是受困于空间限制害怕多说了会被发现提前被搞就只能当谜语人。蓝天画在里面忙活着的时候子耀在外面也没闲着，既要抓内鬼看数据，还要应付那些看见人不见了过来询问的人，帮着处理一些事情。
“就这样了，不告诉你是不想你被牵扯进来，虽然最后你还是被牵扯进来了。”百诺说着自己都有点心虚，她干脆直接抱上蓝天画脸颊蹭了蹭她，卖乖道，“天画不会生我气的对吧。”
蓝天画看了她一眼，高冷道：“看你表现。起来，我们去帮小熠队长。”
“……哦。”百诺没忘了同蓝天画十指相扣，悄悄盯着蓝天画的脸想该怎么哄，特意拖在事情完美解决后生的气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消。
唉，真是甜蜜的苦恼啊。
————全文完————
也许有番外，也许没有。主打一个概率问题。
补充一下，骆溪闻是木言之行动的躯壳，转移视线的。特别针对百诺是不仅仅是因为百诺坏了他的好事，也是因为他喜欢蓝天画，爱恨情仇嘛，所以那个像也是像蓝天画……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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