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的门面上雕刻着精美的、超凡脱俗的浮雕,但其中又透露出一种古怪陌生的异样感,在令人赞叹的同时,又激起内心深处的烦躁与不安,当我的目光扫过屋顶时,我立刻意识到了心中的那一丝异样来源于何处——我以为是燕尾的屋脊,其实是被一只杂糅了鱼和人类样貌的畸形怪物雕塑举着的钢叉。
霎时间,一股自发而成、无法抑制的厌恶情绪笼罩住了我,我无法想象造物主怀着多大的恶意,才会缔造出这种半人半鱼的怪物。而门面上那浮雕中几乎抽象的鱼人怪物围起来的中央,还暗示了某个未知的、足以让世界颠覆的可怖存在。恐惧难以抑制的爬满了全身,冲击着我的理智,在精神最紧张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自己在那黑色的潮水中被那些人鱼怪物戏耍,最后成为空气中那股味道的来源……浑浑噩噩的在他家留宿了一晚之后,我便匆匆离开了那个地方。
在那之后,我并没有继续询问启明关于小镇的风土——比起了解,我更希望自己忘了这件事。而这次的经历,也让我填报了一个与民俗文化毫不相干的专业,并欺骗于启明说是分数不足调剂的结果——不过在开学之后我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报与启明一样的专业,坚持自己的热爱了。
在他回老家之前,我们还聚了一下,一起吃了顿饭,但在那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直到不久之前,我收到了几封于启明发来的电子邮件,我急忙给他打电话,但并无人接听,冷静下来之后,我打开了他发给的邮件,观看了起来。
当邮件的内容一行行印入我脑海中时,冷汗也慢慢的爬满了全身,我时不时抬头看向四周,仿佛黑暗之中随时会有污秽之物向我袭来,把我开膛破肚一般,在这种不安达到顶峰之时,我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在恐惧之中把家中所有的灯全部打开,但这并没有消除那种不安感,只不过我的恐惧从家中的黑暗转移到了窗外。我的每个细胞都在抗拒着回到电脑桌前,但出于对好友的担忧以及对后面内容的好奇,我还是强忍着恐惧坐了下来,看完了剩下的内容……
7月8日
在我回来的一周里,我沿着青石铺成的小巷,一间间的寻找那个那些有人居住的屋子,但令人沮丧的是,任凭我如何拍打房门,都没人回应,即便是那些烟囱还在冒着青烟的屋子,我隐约感觉到了有人透过那用破布堵塞住的窗户孔洞盯着我,但那室内太过昏暗,我无法通过那黑漆漆的孔洞看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幸运的是,今天下午我在海边发现一个正在打包行李的老人,但是他一直阴沉着脸忙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与我搭话的打算,不过看样子他并不是本地人——因为这个时间段是不会有当地人离开小镇的,我每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跟随着父母回来的。我感觉有与他交谈的希望,所以等到晚饭的时候带了些来之前买的肉干、酒和罐头,或许是我带东西来的原因,他并没有像下午那么排斥我,我们一边吃一边聊起了这个小镇。老人在这里还是港口的时候来的这里,在小镇衰败之后,由于也没有亲人和别的活计,就依旧住在这海边的屋子里,养些牡蛎为生。我隐瞒了我是这个小镇的居民,只是告诉他我为了学术论文来了解这边的风土,我不希望他因为顾忌我是小镇的居民后对我隐瞒一些事情,或者直接把我赶走,从他下午的表现来看我并不觉得他对这里的居民是友善的。酒过三巡后,他终于从一些不着边际的家常转到了这座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