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蝉和雨搭乘了早晨的第一班电车回到了东京都内。

东京一早就下起了雨，尽管雨势不大，但地面还是全湿了，踩在地面还是会有哒哒哒的潮湿脚步声。

雨点打在植物和建筑物上，发出了沙沙声，整个城市也被乌云覆盖，变得灰暗沉闷。

从市场分开之后，蝉独自一人来到了新宿区南端，岩西办公室所在的大楼下。

他抬头仰望着这栋九层的老旧大楼，脑子里还回荡着昨晚在水户的那栋小洋楼看的电影内容。

特别是影片最后，掺杂着电影制作人员名单的最后一幕场景，派报社老板望着精神病院，喝着罐装啤酒笑道：

「跟他比起来，我是自由的」

尽管那张胖脸和岩西那张螳螂脸区别是那样的大，但蝉还是不自觉的把两人的脸重叠起来，仿佛笑着说这话的人是岩西一般。

这种感觉令他不爽极了。

蝉不是，我才不是木偶。

蝉那电影跟我才没关系呢。

蝉对着自己说道，可那有些慌乱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动摇。

蝉啧，烦死了....

蝉抬手按了按脑袋，正想压下情绪的时候，脑海里蓦地闪过雨的面孔。

他想起了没多久之前，雨从自己手里拿过自己刚买的蛤蜊，笑着说要给自己露一手的样子。

虽说那一副像孩子炫耀自己优点似的样子蠢极了，但不知怎的，想起来那傻样的瞬间，烦躁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

蝉...难道她这个特效药这么有用，连只是想想都能平复情绪？

蝉有些震惊于雨对他情绪的有效性，但他也没多想，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让情绪从那犹如镜子般的电影内容挣脱出来，尽量平静的抬脚走进了大楼。

进屋的时候，岩西正仰靠着椅子将脚搭在了桌子上，这副样子简直和电影中的那个懒肥老板一样一样的，看得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是一惊。

他不悦的咋了一下舌，皱着眉走进屋，一屁股坐到了桌前的黑色沙发上。

岩西嗯～不赖，干得真不赖啊～

岩西拍了拍手里的报纸，拖着像嘲笑人一般的尾音笑道，然后把手里的报纸扔向了蝉。

蝉撇了一眼落在脚边的报纸，没有捡起来。

蝉已经登出来了？

岩西自己看嘛。

蝉不用了，麻烦。

反正不外乎就是些什么“灭门惨案”、“深夜行凶”之类的报道，以及永远不变的对被害者的悲叹、对加害者的质疑和抨击。

虽然刚入行时蝉也会兴致勃勃地去确认新闻或报纸内容，就像运动选手会剪下关于自己的比赛报导一样，他也期待着自己犯下的命案会被人怎么描述。

但他很快就厌倦了，因为报上不会登出什么关键的情报，那些牛头不对马嘴的犯人模拟画像也让他倒尽了胃口，所以渐渐的他对那些报道就完全没了兴趣。

蝉总之，我不指望你说什么慰劳的话，只希望你赶紧把这次的报酬给我，我还要回去补觉呢，听见没。

岩西嘶，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资格跟我大声说话啦？

岩西别忘了，我才是上司，你只是个部下，要说得更清楚点的话，我是司令官，你是士兵。

岩西小兵用那种口气和司令官说话，不是被开除走人就是被斩首，没有别的路了，懂吗？

蝉啧。

又来了，又是这种话。

蝉不爽的砸了下嘴，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

蝉明明就不敢开我，还成天大言不惭的说着这些无畏的话，搞清楚，没有我，你什么都做不了！

岩西是吗？

岩西蝉，没有我，你就没有工作咯～

蝉是吗，那你有种就开掉我试试，咱们就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混不下去！

岩西哟，情绪这么大啊？

蝉难得的发脾气的样子倒是让岩西有些惊讶，但他没有因为蝉的顶撞而生气，只是很好奇他突然发这么大脾气是因为什么。

不过他知道，以蝉的性子，要是这种时候跟他询问他发脾气的原因，估计他会直接跟自己大吵一架然后不欢而散，所以他并没有将好奇问出口，而是转移话题道：

岩西我说，我让你带的伴手礼呢？

岩西不管是纳豆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水户的名产你是一个都没给我带回来哦？

蝉我说啊.....

蝉不耐的偏头瞪向岩西。

蝉我是去杀人，不是去玩的好吗！

蝉而且你也不看看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都什么时间了？那个时候哪有什么名产卖？我们能找到一个漫咖过夜、没有露宿街头已经很幸运了好嘛！

岩西漫咖？

岩西表情一变。

岩西你没有把你的身份证给店家看吧？

蝉不拿身份证怎么开房间？

岩西！那你——...

蝉用的是假身份证啦，做杀手的谁会带着自己真实的身份证出门办事？这点脑子我们还是有的。

岩西呼，那就好那就好。

岩西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突然察觉到蝉话里不对劲的地方。

岩西等等....'你们'？

岩西有人跟你一起去的？！

蝉......

岩西该不会...是住你隔壁的那个小杀手吧？

蝉..问那么多干嘛？事情给你办成不就行了？啰嗦。

看着蝉这逃避闪躲的样子，岩西顿时笑开了花。

岩西哎哟喂，看来真是跟那小姑娘一起去的呀？

岩西可以啊蝉，你小子，闷声干大事啊！

岩西快快快，老实交代，昨晚你跟人家都干了些什么？竟然搞到一晚上没睡好今天还要补觉的程度！

蝉就在漫咖开了两个房过了一晚上，能干什么？我没睡好只是因为漫咖那个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床垫好吗！

蝉没好气的白了岩西一眼，他才不会说自己没睡好是因为那个电影的原因，搞得自己一晚上都在东想西想没睡着。

蝉行了，别在那啰嗦了，赶紧把钱给我！

岩西啰嗦？

岩西你一个成天跟名字一样聒噪的话痨也是好意思说别人啰嗦啊？

岩西摇着头，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扔到蝉怀里，蝉看也没看直接收进包里起身就走。

岩西诶诶诶，不是，你这就走了？

蝉那不然呢？连杯茶都没给我准备，你还想让我死皮赖脸的赖在这听你在那逼逼叨吗？

蝉头也不回的回怼了一句，直径离开了办公室。

岩西捡起地上报纸，笑着摇了摇头。

岩西竟然学会发脾气耍任性了，呵呵。

岩西难得有了一点普通孩子的样子，真是可爱啊。

楼下，刚走出大楼的蝉突然脚步一顿。

蝉.......

蝉忘记跟他问那个笨蛋的事了。

蝉算了，就他刚才那样，我要是问了他又不知道要误会些什么。

蝉反正也不急，还是闲的时候找个时间去问胖阿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