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少主借送假谷主礼的名义,将我藏于货车中。
假谷主倒是不曾生疑,只当是少主的心意。
他也自带了个童儿,不过他也不知道,那童儿也是我们的人。
货车一路驾至白云岗山坳,我悄无声息地落了地,脸上粘了个普通人的脸皮,朝路边的脚店走去。
小二见有人来投店,立马殷勤地靠上来,问道:“客官,从远处来的吧,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我扯了扯胡须,巧妙地把声音压得粗犷雄厚,回道:“住店,住个一天半天的,还有来盘牛肉,一坛女儿红,爷一会儿结。”
那小二听着这话眼里直冒绿光,忙招呼着我去到桌上,将身上那还算干净的抹布在桌子上擦了又擦,“好嘞,您坐着,给您沏壶好茶,菜马上就来!”
吃饱喝足后,我假装饮醉,借故让小二找了个比较通风的厢房。
等小二走后半个时辰,我起身换好夜行衣,锁好门,翻身上屋,观察四周。
此时天色已晚,能听见脚店喂养的一些牲畜的动静,剩下的只有片片段段风吹竹动的沙沙声。
见四周没有异样,我悄然落入脚店后院,根据线报,平阳派裘峰池就在后院马厩内藏身。
夜里灰暗,但从房里透出的一点烛光里可以看到草料堆上那魁梧高大的身影蠕动。
我眼中剑光一闪,剑却劈到了柔软的草料上,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我知道打草惊蛇了。
我猛地一惊,果然从房梁上窜出一个魁梧高大的汉子,手拿一口二十斤重的大刀朝我脸上直直劈来。我用剑斜劈,消了一些刀上的力,后利用消力点地后退了十几米,
我惊讶发现自己手上的老茧被他的刀力磨平了许多,早知道他是个硬货,只能取巧,不可碰气力。
可是他又怎么会给我喘息机会,紧紧追着我的步子,一刀一个杀招,我勉强接下每一刀,虎口也渗出了血。他还在发疯似的攻击,眼里全是混浊的血丝,一身的杀劲,居然比我这个专业的刀更有魄力。
我许久没有遇见这样拼死的对手了,我十分兴奋。
趁他转头的空隙,我侧滑到他身后,撕下衣角,迅速将手与剑捆在一起,而后接下他的侧甩刀,利用翘点翻身到另一侧,把剑顺势朝他腰间刺去,他的刀耍的实在出神入化,居然逆向将我的剑生生劈断,并直朝我脖子砍来。我用断剑死死挡住他的刀并向下压去,之后用杵剑功法将那大刀压于地下,再迅速出腿夹住他的头,用尽力气猛地一扭,头骨和颈部骨链碎裂的声音崩裂入耳,我牢牢固定住他,因为他仍然在不停动弹,一把大刀一会儿抬起一会落下,最后他歪着头,那把刀支撑着他的上半身,过了两个时辰才咽了气。
我深知他是个正道人士,也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杀了他确实可惜。但是没办法。我向他鞠了个躬,转身钻入树林,影身而遁。
为避免白道追杀,我连夜赶路,并取走了脚店一匹好马,而且留了十两现银在老板夫妇的床边。
还有十几里路程时,我弃马步行,又绕路混乱路线,做好一切,终于在杀了裘峰池的第三天赶回了庄子。
待夜深人静,我又如同往常一样跳窗而入,向少主汇报情况。
桌上烛火忽明忽暗,人影攒动,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我准备好袖箭,伺机而动。
少主背着手把玩佛珠,不知道是什么打算。
汇报后,我依旧执剑拄地三声,以表忠诚。
忽然之间,屋内万箭齐发,我见那箭直直朝我而来,却留了三分,未曾伤我。
我灵活绕到少主后方,掐住他的脖子,用袖箭抵住他的动脉,灯光闪烁间,我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他,是假的。
我心中陡然一惊,中计了。
哪还顾得上细想,我顺势拔剑杀了假少主,再利用假少主的身体挡住万箭相逼的攻势,一轮箭雨后,挂在梁上的杀手一窝蜂地冲我杀来,我双拳难挡,那尸体也被砍得血肉模糊,最后我不得不丢掉尸体,退至客房,他们刀锋凌厉,直指要害,我剑法虽然迅速,却极度消耗内力,手上的刀伤未愈,更徒增负累,掌间已见森森白骨。
我知道此战必败,他们却紧紧相逼,左右的窗不时射出冷箭,我趁他们刀锋攻入一处时,翻身上梁,窜上屋顶,此时外面的人顺势拔剑向我刺来,我急速后退,却被暗箭射中,一个踉跄落入了庄子的后林,此地终年瘴气肆掠,林后又有万丈深渊,我快速站起,不料此处也有暗哨,他们头戴面纱,下死手地向我砍来,我吸入了不少瘴毒,眼里迷迷糊糊朦朦胧胧,机械性地借了几刀,被他们的刀劲打退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退至爬云崖,崖上的风吹着我的衣服刮蹭着伤,把我吹得清醒了许多,我用袖箭射杀了十多个杀手,可是后面的人还是不怕死的冲上来,他们的功夫是夜影刀法和落花剑法,相互配合,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不过我胜在比他们功力深,几个回合下来,虽然我处处是血,但是他们也没有从我这里讨多少好处,折损了许多人。
我看出他们想打消耗战,我从傍晚战斗到第二天清晨,手上的血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但是他们一批一批的换人,我早已支撑不住,我知道崖底便是刀山急流,一落下去,不死也残。
所以就算手累到麻木,脚也已千斤一般重,我也不敢有一丝松懈。
我一剑刺去,他们刀锋转动,居然变幻了阵型,摆出了盾山,而他们的刀锋从空隙中朝我刺来,我用身体挡住三刀,猛地用剑刺入空隙,然后拼尽全力搅动盾阵,他们虽然受伤,但依旧步步紧逼,我退到了悬崖的边上,无力地嘶吼拼杀,最终掉入了湍急的鹰愁涧。
说来幸运,我掉入水中后,居然攀住了一个巨大的树桩,之后就昏迷了过去。
爬云崖顶,少主身穿黑色长袍,示意左右下去搜寻,他依旧挂着那渗血的佛珠,眼神晦暗不明。
过了许久,他微笑着对身边的老汉说:“今日事毕,徐老叫下人收拾好一切。”
那老汉顿首,下去了。
少主望着湍急的流水,心里顿时又生一计,他叫来暗哨,仔细吩咐,而后回到了聚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