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响起,宴会正式开始。
但这和距离表演区十分遥远的予没什么关系。
她悄悄伸出手拿起一块糕点,虽说很不合规矩,但她坐在这么个角落,又蒙了一个这么厚的面纱,她吃东西也没人发现。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
在对面目不转睛地注视下,予拿糕点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有这么一个刚给她找过麻烦又不知原因紧紧盯着她的人，真的有些恐怖。
两人默默对视,双方都在观察,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神态，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两尊没有情感的雕塑。
平静的目光中慢慢有了些不平静的味道。
许久,予猛然意识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了心理战。
没有规则,没有胜负,没有目的，就这么开始了,莫名其妙的比赛。
"阳川宗宗主喜欢琴棋书画，四姐姐以女子之身成为亲传,想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一个尖尖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宁婉夕。
此时她正用4根手指捏着手帕的两角挡着嘴，眉眼弯弯,笑得正灿烂。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她是靠讨好师父才得到亲传这个位子的。
予不慌不忙,"阳川宗尚剑,在场有富有阳刚之气的侠士们,还有像悦音公主这样美飒的女中豪杰,歌舞这种软柔的东西自是不适合在众人面前表演,小女不才，只在阳川宗学了剑术，不如我为大家舞剑吧,想必各位英雄豪杰会更喜欢一些，宁小姐以为呢?"
宁婉夕脸白一阵红一阵。
同意呢,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刚刚的提议欠考量,自己思虑不周。
不同意呢,就相当于不认同江湖侠士富有阳刚之气,尊贵无比的悦音公主殿下不是女中豪杰，欣赏不来舞剑。
公主一怒,伏尸百步。
她只能丢自己的面子,断然不能触怒公主殿下。
她弱弱地答了一句,"姐姐说的是。”
"干舞剑多没意思。"予又说,目光投向宁婉夕。
宁婉夕哆嗦了一下。
"宁小姐琴技一绝,曾名动京城,应当可以担起乐师一职,有了宁小姐的帮助，定能为各位献上一场精彩的表演。”
表面看在夸她,实际上将她与乐师相提并论，拉低了她的身份。
“我…”她想说什么，却直接被打断了。
"我虽处江湖但也曾闻宁小姐的琴名,今日之有幸,能闻小姐琴音。"李风影帮了妹妹一把。
果然,李风影话一出,随即便传来众人的迎合声。
"是啊,久闻宁小姐琴技高超,今日能听得,此生便无憾。”
"宁小姐人长得好看,琴也好,真是佳人一个。”
"姐姐少时便能弹出优美的曲子了。"
"那可是比我好上了不少。"
众人叽哩呱啦一顿说,本是想奉承一下,可把宁婉夕的脸越说越黑。
众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予勾唇,从侍女手中接过剑,宁婉夕也不情不愿地坐在了琴前。
她轻抬素手，缓缓拂过琴弦。
指尖轻柔，如羽毛般轻盈，仿佛生怕惊扰了琴音的流淌。
手指灵动，宛若舞蹈一般，在琴弦上舞动着，勾勒出美妙的旋律。
手臂柔美，随着手指的起伏而轻轻晃动，如同柳枝在风中摇曳。
其指尖轻拂琴弦，如蝴蝶翩翩起舞，又如花瓣飘落。其手腕转动，如流水般顺畅自然，又如春风拂面般温柔。琴声悠扬，如山间之清泉，如林中之鸟语，如天边之云彩。
其面容宁静，如止水之平静，如莲花之清雅，如明月之皎洁。她的神态专注而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她和那把琴。
予也动了，抬手，转腕，挥剑，剑锋所过之处，火花四溅，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了。
她的身形不断变换，时而腾空而起，时而俯冲而下，手中的长剑不断挥舞，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绚丽多彩。
剑光闪烁，如流星般璀璨夺目，令人眼花缭乱。
她的动作充满了力量和美感，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一场视觉和听觉的极致盛宴。
虽然从没有人教过她观赏性的剑法,但她的一招一式本就柔美似舞极具观赏性。
她准确地把速度把握在不慢不快上,不显山不露水,不呆滞不笨拙。
最后一道剑风划过,收剑入鞘。
终了。
久久沉默。
无论是经历过江湖风云的侠士，还是坐听江湖话本的贵人，此时此刻都痴了。
他们发现剑术带来的不只有鲜血，还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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