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帷幕,把一片红霞映在了水面上。海浪起伏跌宕,不断地卷起一排排浪花推向沙滩的边缘,姐姐紧紧抓牢我的手,一边弯下腰捡起了贝壳,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我手中。我抬起眼眸,她站在那海岸与天涯的界线,余晖为她勾勒出一层红晕,难怕只是背影,却显得令人安心
她不语,我不说,我们并肩于海滩上
有些湿润的脚透进密密的沙子,酥酥的,但我乐此不疲,甚至松开姐姐的手向前奔跑,精心挑选的紫色贝壳在我手上,余晖透过手指的缝隙,沙滩亮鳞鳞的
我叫淘气丸子,我的姐姐叫元气丸子。彼时我十岁,她十三
我们的家住在海边,是个叫渔村的小地方,靠捕渔维持生活,虽然穷是穷了点但好歹吃的饱饭。妈妈总是很乐观,说幸福就在当下,除非它迟到了
帮妈妈干完活后的我们总会偷跑到海滩上,我喜欢海水咸咸的味道,喜欢岸上的贝壳,喜欢落日后映在水中的景象,我更喜欢和姐姐一起!因为有姐姐在,所有的一切才有意义,因为姐姐玩累了会坐在大石头上给我讲故事,哄我回去,我喜欢听故事
常年被海风侵蚀的石头,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和姐姐的声音一起被海风吹奏的时候,三种声音交织宛如奏曲,让我很放松
“两个灵魂最终找回了彼此,没有轰轰烈烈,只有你残破不堪的身影和我消失的灵魂,终有一天,灵魂缺失的一角会被补上,哪怕两个灵魂在生死之边,它们的爱超越了时空,超越了生死,我爱你,我的永恒”
故事的尾音成了我童年最后的一道记忆
在这永无天日的日子里回忆却显得如此珍贵
时间定格在了十一岁,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直观感受时间的流逝
我被人贩子拐走了
在被囚禁的那段日子里,我反抗、逃跑,甚至采取了绝食的手段,因此我身上的伤痕总是比其他小孩要多,他们有着更残酷的方式让我屈服,他们硬拽着我的手,拿刀刺向一个无辜婴儿的身体,那个幼小的生命瞬间静止不动了,他的血液喷溅到我脸上,血连绵不断地流淌着,血液跟眼泪混在一起,我被吓得神智不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思绪回笼,泛白的瞳孔逐渐寻回,淘气丸子看着面前被她指甲掐得血肉模糊但还是抱住自己哄她的姐姐,顾不得满地狼藉连忙起身去拿医药箱,而她的姐姐元气丸子脖子上是一道道爪痕正在往外流血,有的深深陷进肉里面留下一道疤
“姐姐……姐姐……对不起,为什么我又做错了,为什么我又伤害到你了”哭声伴随的不稳定导致鼻音全乱和愧疚深深埋没了淘气丸子,举着棉签的手剧烈摇晃
但元气丸子并未说什么,满是疲惫神态的面目勉强撑开一个笑容,抬手揉揉淘气丸子的头,歪头温柔说道:“没事的,阿淘在很努力学如何控制自己了,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姐姐,从来不会怪陶,因为阿淘,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那时的我是被寻回后的第一年,我的身体与精神糟受双面磨损大不如从前,甚至有些精神疾病,极端下还会拿刀砍人。但好在爸爸妈妈姐姐不嫌弃我,他们说怪他们没看好我,我只是病了,心病了,他们会治好我,带我养猫看海……
……
可是爸爸妈妈死了,车祸走的
我和姐姐没有爸爸妈妈了
我只有姐姐
姐姐也只有我
……
我坐在白色的灵堂里,对视着相框里的爸爸妈妈,我说不上死亡是什么滋味,但内心空落落,原来分离是那么难受的吗?我试图询问姐姐爸爸妈妈去哪了,但姐姐先是平静的看着我,然后用力地抱住我
“对不起对不起阿淘……阿淘……”
姐姐的一生似乎都在说对不起,我暗暗想。过去与未来一直都是这样
我感受着眼泪滑头脸颊,砸在地上。很神奇的感受,好奇怪,我为什么哭了……
彼时我十二岁,她十五岁,她带着我步入城市里,我们租了一间破旧的小房间,在这里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死气沉沉,每个人为了生活而生活,脸上都是一副病态样,我甚至以为找到了同类。是这些人病了还是整个社会病了?
不过美好尚存一念
因为房间大小的问题,我与姐姐挤在一张床上,久违地听到故事
“为了你,我愿意与整个世界对抗”男主说
女主听到这句话娇羞地嗔怪:“讨厌啦你……”
老旧的灯光时烁时灭,断断续续照映着我们的影子,房间里没有了海边的风声,只剩下音界与墙的回荡之阶,但我很安心甚至喜欢姐姐的声音
厕所的排气机随风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厨房的水管不自觉的滴水。我和姐姐缩在小房间里,窗边养着一盆小花,挂着姐姐动手做的风铃,床头和桌子上摆满姐姐织的廉价小玩偶,尚未写完的试卷摊平于桌面上。我与姐姐在黑暗相互拥抱着,伴着彼此的呼吸,沉沉的陷入梦镜
梦里有爸爸和妈妈,有姐姐,有我,有小猫和大海,什么都有,可惜一抓,却什么都没有
姐姐白天上学,晚上去炸鸡店上班。每天5点起床完成前一天的作业,偶尔为了多赚一点钱帮同学抄写作业,随后在学校上完一天的课程在家匆匆吃饭换件衣服直奔炸鸡店,直到晚上11点才回来。因为我在上寄宿小学,只有周六的晚上才能和姐姐在一起,我觉得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之一,现在回想起来也确实是,童年的回忆对现在的我早已模糊,那宛如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像爸爸妈妈,姐姐,猫和大海都在的梦境一样,不真实,且虚幻
好在我和姐姐成绩算得上优,奖学金足以补贴家用,而往往姐姐都会买一些新鲜的鸡肉做炸鸡给我吃,因为我喜欢吃炸鸡
姐姐清楚记得我的每件事,比如我喜欢玩具熊,她就亲手1:1复织了一个,于是我就有了小熊温温
姐姐说女孩子爱美,又给我做了发卡别在头上,姐姐似乎无所不能,她像大人,但她也是个女孩子。我倚靠在她怀里,抱着小熊温温,我们蜷缩在沙发上,经过初步治疗,我已经能控制发病,但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我还是害怕,从开始无边的黑暗、提心吊胆到后来的麻木、孤独……情绪化的窒息一度包围我
“好难受……姐姐……姐姐”
模糊之际,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我的额头上,轻柔沿着我的鼻翼往下,最终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我勉强睁开眼睛,透过层层雾霾,姐姐凝视着我,那双眼睛深而不见底……
种子好像发芽了……
但后来的姐姐好像在躲着我,变得很晚回家,而且每次回来都是一身伤,青紫的痕迹随着时间越发严重,每次清理,我都感觉我的手在颤抖
姐姐的钱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可姐姐陪伴的时间变少了,但我不想要这样的日子
人类脆弱的脖梗被刀尘捅入,受害者伴随着血液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我又往他身上捅了几刀,直至尸体彻底停下动静,喷溅的血液落在我的衣服上,原本白色的校服变为红色,我乐此不疲,甚至兴奋的站至身子跳了一支学校刚教的舞蹈,我围绕尸体,踏着血的地板,沾血的墙上映射出我的影子
这一舞,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盈,我舞动着身姿,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阿淘……”
耳边传来苹果落地的声音,咕噜咕噜滚到我的脚边,我抬头,与姐姐错愕的眼神对视上
“哦我亲爱的姐姐,你回来了呀”
我扬起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与身边满是血污的环境格格不入,姐姐很快反映过来,转身把门关上
我去牵姐姐的手,或许是我冰凉且带有血的手让她略微御下紧张的意识,她半蹲下身子与我平视,手没甩开,她带着一种严肃的语气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听我的指挥”
我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姐姐随后起身封锁门窗,关闭向外排气的厕所门,锁紧各种门,只留下小客厅的灯,姐姐不知从哪里拿出来工具,我看过一些工具书,它们对待分尸有很好的作用,我有些隐隐期待起来
姐姐全程皱着眉头,但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犹豫,我才知道姐姐是干才有那么多钱的了
我们留下他的头埋在一棵桂花幼苗下,我们留下一个誓言以作为彼此束缚的条约
“我,元气丸子/淘气丸子,将死守秘密并带入坟墓,违约者将会永远失去对方,永世不得再见,无论在哪,哪怕天涯海角生死天涯里永远找不到对方,不再庇护对方,以此作为条约”
“执行者,元气丸子”
“执行者,淘气丸子”
这仵事后我们平安了两年,在这期间姐姐如愿带我回去看海
我望一边无际的大海,感受着自由的味道,张开双臂迎着海风
也就是那天,我的姐姐离开了我
她留下一张纸条和一张银行卡
“亲爱的阿淘”
“我是姐姐,我迫不得已离开你的身边,不要找我,姐姐会好活着,所以阿淘也要好好生活,要按时吃药,多喝水,想姐姐时就多抱抱温温。阿淘,姐姐答应你,等一切结束后我们回到老家,养猫看海,共度余生”
“ps:姐姐不喜欢写句号,因为那样预示着故事彻底结束了,所以姐姐就不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