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可以也教我骑马吗?"
十岁的应彪不安的抬着眼,小心翼翼的问着。
北伯侯正在整理应鸾的箭桶,根本没有听见小儿子说的什么。
等待片刻,应彪鼓足勇气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父亲!您可以也教我骑马吗?"
北伯侯终于听清楚了。
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淡淡的说了一句,"校场找你师傅去!"
应彪不甘心。
为什么哥哥可以跟着父亲学骑马、学射箭、学剑术,学一切可以学的。
而他只能跟着师傅学?
或许师傅教授的技艺更为骁勇精进,可他要的是那份父爱!
"父亲······您······可以教我吗?"
应彪第三次恳求着,声音已然有些颤抖。
喉咙里塞着一颗上不去,又下不来的酸枣。
"找你师傅去!我没有时间!"
北伯侯语气中的冷漠依旧到了冰川的谷底,冷透了······
"哦,好······"
应彪凄苦无奈的笑笑,他不再坚持,转身离去。
他已记不清父亲拒绝过多少次,永远给他一张看不清表情的冷脸。
有多冷?
就像北地城门口的两个石头狮子。
应彪早已习惯父母对他的无视,要是某一天对他改变态度,反而让他倒不知所措了。
临行前的那一夜,应彪来到应鸾的房间。
没有任何临行前的准备与告别。
行李还是下人和他自己收拾的。
一家人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餐饭,席间连话都没有。
直到应彪离去,他们一家人再也没有同席而聚过。
"哥,明天······我就走了!"
"你很恨我吧?"
应彪不以为然的笑笑,"无所谓啊,我去哪里都一样!"
"彪儿,保重啊!"
应鸾鼻子有点发酸,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应彪还是那么不以为然的笑着,他耸了耸肩。
"你要哭吗?舍不得我?那你替我去呗!"
说罢,他决然的转身欲离开。
应鸾这才想起,或许应彪是想跟他告别,或者有重要的话给他。
"彪儿!你有事吧?"
应彪没有转身,他停下脚步只留一个单薄的后背。
"没事啊!走了!"
说完这五个字,应彪走了。
这些年应鸾在梦里经常会梦见弟弟,这个不同寻常的背影。
他始终在想应彪会对他说什么。
深情的告别?
还是心有不甘的指责?
又或者是拜托他向父母求情,别忘记还有个做质子的儿子?
应鸾真的不知道。
这个答案或许永远不会有了。
······
夜越来越深了。
应鸾巡视到了长廊。
在月光中,他隐约看见一个纤细绝美的身影······
······
在王宫巡视几年了,这个身影是他没有见过的。
这会是谁?
没有哪一个人在这样的深夜还会出门闲逛。
不,她不是闲逛。
跪在那里好像在祷告。
本着对武王安全着想,应鸾还是想走进看个究竟。
终于,他看清了······
是姜文焕的女儿,郡主姜颜陌。
这寒冷的深夜为什么会在月下祈祷?
真的是太奇怪了!
应鸾不知不觉的走到颜陌的身后······
颜陌低着头,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抵在下巴上。
她虔诚的闭着眼睛,嫣红的樱唇不点而赤,如极美的蔷薇花。
此时正默声的祈祷着什么,完全听不到声音。
浑身上下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与清冷。
应鸾还记得白天与他对视时,那眼中透出的哀伤让人心疼。
才多大的孩子能痛成这样。
只可惜啊,她是姜文焕的女儿!
对了,还有那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东伯侯。
都说他为了安陵挚爱的鄂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在所不辞。
如今得见,应鸾倒是佩服姜文焕了。
名节、尊严、荣辱、生//si/,他都可以抛之脑后。
这样的男人世间已是少有。
若不是与应彪的前尘往事,应鸾倒是愿意交文焕这个朋友。
他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想这些?
自己都是戴罪之身,又有什么资格去置喙姜文焕呢?
颜陌听到了身后细微的声音。
她暂停祷告,睁开双眼并转身望去。
"将军有礼!"
颜陌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郡主有礼!"
应鸾抱拳回礼。
颜陌并没有抬眼,还是柔顺恭敬的微低着头。
"夜深了,郡主在······祷告?"
"是我惊扰到别人吗?"
颜陌净淡如雪的说道。
"不,不!郡主误会了!"
应鸾连忙解释道。
"夜深寒凉,郡主早些歇息吧!"
颜陌微微欠身回礼,"多谢将军!"
说罢,她轻挪倒退几步后转身离去。
应鸾不得不承认,姜文焕一介武夫,却生的如此高贵娴静的女儿。
这也算是他人生的奇迹吧!
这偌大的王宫还没有巡视完,应鸾又开始例行巡视了。
月光下的长廊,颜陌与应鸾背道而驰。
留下的却都是哀伤又无奈的背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