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鸿奕和冷月已经开始了在王府中做暗卫的生活。
宴爽的善良与纯洁让冷月很喜欢她。
鸿奕的生活除了保护王爷,剩下的时间就是在王府不被发现的地方暗中守护宴爽。
(接正文)
出师离岛后,暗月云海会奖励每一个离岛的行者三天自由假期。
冷月一直盼望着三天假期可以和鸿奕度过。
鸿奕和冷月每一次的"行者会晤"都是在深夜的屋顶。
今天晚上依然不会例外。
他特意没有在宴爽院落的屋顶等候冷月,不想给她有任何发觉自己和郡主有机会接触的契机。
念着宴爽的鸿奕正在出神,只觉一个敏捷的身影在身后想要偷袭。
他丝毫没有警觉,反而预判的回挡肘击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不用想就是冷月。
这些年她一直用这样的方式给鸿奕打招呼。
"每次都让你扣住!总有一天我会偷袭成功!"
冷月收起拳掌,不服气的笑说。
鸿奕也鼓励的笑着说道,"嗯!我随时恭候!"
"我跟郡主禀告过了,后天可以休假三天!明天你也去找王爷吧?"
冷月眼里闪烁着期待的星光。
没错,她太期待这三天与鸿奕的独处时光。
自从出师离岛,鸿奕确实想回去看看叶叔。
这六年他零零总总攒了有五十两银子!
他想把一半留给叶叔,让他防身养老。
虽然不多,总归是他对叶叔养育之恩的报答。
在他的记忆里,叶叔身上基本上是没有钱的。
所有的钱都如数上缴给苏姨,自己就算出门买一壶墨汁都得问娘子要十文钱。
这二十五两银子,鸿奕一定要想办法让叶叔偷偷存起来,千万再不能被苏姨刮走。
剩下的一半,鸿奕打算给宴爽买一支"金钗"。
弥补她十二岁"金钗之礼"的遗憾。
那时候他手里攒了些银子,只是无法出岛而被耽误了。
所以他计划出师离岛的首要事就是回家和金钗。
"嗯!好!我明天跟王爷禀明,后天咱们一起出府。"
鸿奕对这三天假期也很期待。
终于可以回家看看了。
尽管那家不属于自己,甚至他都不能以活人的身份出现。
这六年也不知道叶叔有没有变老,苏姨的脾气还那么坏吗?
天赐的功课有没有长进,他是不是已经变得听话孝顺。
苏姨命根子的杂货铺生意应该很好吧?
她的经营头脑很厉害,这几年杂货铺的生意肯定不差!
"你怎么不问问我和郡主这几天相处的怎么样?"
冷月调皮的眨眨眼,可爱灵动的看着他。
还需要问吗?
鸿奕天天都看着她们在一起相处。
他从心里感谢冷月替他为宴爽做的一切。
看着宴爽脸上逐渐多起来的笑容,鸿奕的心也暖暖的。
"呃,对哦!你们相处的好吗?"
鸿奕还是要做出该有的反应。
冷月很少有这样温情柔软的笑意,她的脸上写满了羡慕与喜欢。
"你信吗?这世上的王族贵女,竟然还有像郡主那样善良的女孩子。她根本就不是骄纵任性的主子,倒像是一个落入凡尘的小仙子!"
鸿奕又岂会不知宴爽是怎样的善良纯洁。
他故意作出很惊讶的样子,"是吗?那很好啊!"
"她说我和阿欢是照顾她的两个姐姐!我第一次被当作姐姐,还是郡主!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吧!在她眼里,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哪怕我只是个伺候保护她的奴婢!"
鸿奕的心被一股股暖流温暖着。
宴爽的善良是与身俱来的,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用心的好!
哪怕是过去那个被遗弃的小长工!
"所以,我要好好保护郡主!只可惜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就会被心症折磨呢?我要尽量让她开开心心的!医官说,心药还需心药医!"
冷月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她这一份憧憬里,有对郡主的感动,有对鸿奕的爱恋,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冷月,你别忘了!我们是暗月行者,不是简简单单的暗卫。不可太过感情用事啊!"
鸿奕好心又残忍的提点着冷月。
这句话把冷月拉回了现实。
鸿奕说的没错,当有任务执行的时候,他们就是冷血无情的杀手。
他们的手可以保护主人,同样也可以砍掉别人的头颅。
那双手可以拿着香甜的糕饼,同样也可以握着他人的性命!
"我知道!阿慈只是冷月的表象罢了!"
"冷月,千万要小心!郡主是很敏感聪明的,不能让她知道你的身份!在她面前千万不要提我们的名字!"
鸿奕再三叮嘱。
女孩子总是感性至上,他生怕冷月一个不小心把"鸿奕"二字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郡主敏感?你又没有接触过她!"
冷月觉得鸿奕好像对郡主不太了解就下这样的定论,心中十分不解。
"王爷有时候会说郡主的事情,所以我判断郡主是很敏感聪明的!你还是要小心为妙!咱们过去的身份只有天寻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冷月一直对鸿奕的话很在意,她服从的点点头,"好,那我知道了!后天咱们一早出发!我在王府门外等你!"
"好!"
三日后。
很多人穷尽一生都要追逐自由。
鸿奕和冷月虽然只有三天的自由,可是他们却真实的感受到自由的可贵与美好。
"暗冥,我想陪你回去,可以吗?"
冷月很想知道鸿奕小时候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家庭把他养成这样内敛谦和又坚毅的性格。
"你不是去大哥那里吗?"
冷月狡黠的笑笑,"我一个人去大哥那里有什么意思!一起去呗!我陪你回家看看,好不好?"
鸿奕倒不是为难,他自己都进不去家门又何必带着冷月也隐藏躲闪,偷偷摸摸的。
"其实那也不是我家,我把银子放下看一眼叶叔就走!除了叶叔,那个家里不欢迎我的!"
冷月一改刚刚的狡黠之色,她觉得鸿奕那十二年一定过的异常艰难。
她有这样的体验,舅舅死了以后,舅妈把她也不当人看。
"暗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也没地方去,陪你放下银子就走,好吗?"
鸿奕不再坚持,冷月也不是外人,陪着他回去就回去吧。
"行啊!走吧!"
走在熟悉的路上,前面不远处就是叶家的杂货铺。
鸿奕想象着苏姨那个大嗓门还是喋喋不休的跟客人讨价还价。
叶叔年岁大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搬动那些货物。
更不知道天赐现在还有没有念书。
要是他还在念书,这个时间应该是没有下学吧。
"冷月,银子你帮我交给叶叔!就说是受人所托让他存好,別给苏姨!"
"行,没问题!"
走到不远处,鸿奕并没有看见熟悉二层小楼。
难道是这几年把房子重新盖了?
鸿奕继续朝着叶家走去,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他傻眼了!
叶家的二层杂货铺不见了!
现在是衙门的"邮驿站"。
这怎么可能?
难道叶家挣了钱搬走了?
鸿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打算问问周围邻居,又怕自己的样貌被老邻居认出来。
冷月看出鸿奕神色不对,她悄声问道。
"怎么不见了?搬家了吗?"
冷月知道鸿奕离家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他不可能连家门都认不清楚。
鸿奕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怎么变成这样了?"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冷月已经替他向旁边的邻居打问了。
冷月走到旁边一户人家,正巧那家娘子要出门。
"大娘子,请问一下这邮驿站原来的那个杂货铺呢?"
那娘子上下看了看冷月,一脸怀疑。
"姑娘,你是这家的?"
冷月随口说道,"大娘子,我是叶家远方亲戚,很多年不来往了。这一次来王城办事,过来看看叶叔和苏姨。他们搬走了吗?"
那娘子叹口气,"姑娘,看来你们真是很多年不来往了!"
不远处的鸿奕仔细的听着大娘子说着。
"叶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他大儿子鸿奕死了以后就不顺了!叶掌柜半年之后也得肺痨死了!这都死了六年了吧?叶掌柜走了的一年,杂货铺失火烧光了!叶家娘子带着孩子走了,也不知道去了那里!这地皮还是去年被衙门收回征用了!唉,这一家人就算是完了!"
这娘子一口气把叶家这六年的衰落与消失说的明明白白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说出了叶家永久的命运。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意外!
冷月知道鸿奕此刻在想什么,她继续问道。
"大娘子,那叶叔的坟在哪里啊?我想去拜祭一下!"
那娘子想了想,"好像是城外北郊那个'富贵坡"!你说多可笑啊,说是富贵坡,就是穷人随处一埋的乱坟堆。还富贵什么呀!"
冷月替鸿奕打听清楚了,她有多问了几句。
"大娘子,那苏姨带着儿子去哪里了,您一点不知道吗?"
"铺子烧了之后,叶家娘子想去大户人家当老妈子!我也帮着问了几家,也不知道最后她去了哪里。天赐这些年有没有再读书,我也不清楚了。那几天还是住在我家呢!唉,也就冲着叶掌柜是个大好人!叶家娘子可是个厉害人,把叶掌柜压制了一辈子!临了又得了肺痨!"
冷月从腰间拿出一块碎银子。
"大娘子,这银子给您!那些天您帮忙照顾苏姨和我弟弟,辛苦了!"
大娘子忙推辞着,"哎呦,可是使不得!这街里街坊的,不是应该的嘛!"
冷月硬是把银子塞在大娘子手中,"您就拿着吧!多了少了您别在意,全当我的心意吧!"
大娘子也不好再推辞,只能收一下,"姑娘,你一定是叶掌柜家的!你这心性,叶家娘子可是没有!"
冷月不再说什么,她拱手行礼离开了。
冷月知道鸿奕此时已经发懵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不知所措,叶叔的离世也让他心碎。
她拉着杵在原地发傻的鸿奕,抬起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快走,不要被发现了!"
鸿奕还是没有反应,他任由冷月将他拉走。
到了远处的无人之地,鸿奕才算有了些反应。
他微低着头,一下一下喘着粗气,面色渐渐发红,眼中却没有一点眼泪。
冷月拉着他冰凉的手,抬着眼看他。
"你在这里歇会儿,我去买点祭品。我陪着你去看看叶叔,好嘛?"
鸿奕没说话,他失神茫然的点点头。
冷月不放心,把他一直拉到路边。
看见正好有一盘废弃的磨盘,她拉着他,把他按在磨盘上坐着。
"你等我啊!很快就回来!"
鸿奕傻眼了······
叶叔死了?
我走了半年之后,叶叔肺痨死了?
他突然想起冷月的舅舅就是被人害死,伪装成肺痨的模样。
难道叶叔也是这样被害死的?
那么苏姨呢?带着天赐去哪里了?
他们跟叶叔的死有没有关系?
现在要尽快找到苏姨,找出叶叔身故的真正原因。
鸿奕想哭,却不敢哭。
也或许这里不是他应该流泪的地方。
冷月速度很快,她买了很多祭品赶了回来。
"暗冥,我刚刚打听了!北郊的富贵坡不远。出了北城门再有两里地就到了!我们走吧!"
冷月说完看到鸿奕没有任何反应。
她把祭品放到地上,蹲下来抬眼看着脸色发青的鸿奕。
"暗冥?没事吧?"
鸿奕抬起眼眸,对视着冷月。
这丫头善解人意的让人心疼又感动。
鸿奕想做的、要做的,她通通帮他做的妥帖又细致。
"谢谢你啊,这些本来应该我做的!"
冷月懂事安慰的拍拍鸿奕的手背,"我们之间还需要这样吗?走吧!"
去富贵坡的一路,二人无话。
鸿奕知道,叶叔也是这样去劳工营的乱葬岗找过他的坟茔。
这世间是真残忍啊!
父亲找儿子的坟,现在儿子又找父亲的坟。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
叶叔在那黑暗的墓穴里躺了六年了!
富贵坡就在眼前。
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坟茔。
富贵坡?
也不知道谁起的这个讽刺歹毒名字。
埋在这里的人,有一个是富贵的吗?
再说了,富贵的人也不可能埋在这里。
那么这"富贵"二字,究竟是祈愿还是讽刺呢?
"暗冥,咱们分开找吧!这大大小小的坟,也不太好找!"
冷月提出了这个建议。
鸿奕微微点头,"行!"
他与冷月从不同的两个方向寻去。
这穷苦的人可真多啊!
有句话说的好,黄泉路上无老少。
看着这鞋墓碑,这句话是真的既真实又残忍。
冷月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叶景峰之墓"的墓碑。
她想问问是不是那个大娘子记错了。
待她回头四处寻找鸿奕的时候,她看见不远处的鸿奕直直的跪在一座坟前。
鸿奕找到了!
冷月提着祭品快速的朝鸿奕跑去。
眼前的墓碑果然写着,"叶景峰之墓"。
下面是:未亡人苏荷立,子叶天赐泣血叩拜。
鸿奕苍白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叶景峰的墓碑。
冷月懂事的拿出腰间的锦帕,仔细又轻柔的擦拭着墓碑,时不时的瞄一眼鸿奕。
擦干净后,她拿出祭品依次摆好。
鸿奕点燃了她递过来了香烛,插在香炉里。
冷月又拿出了纸钱,开始慢慢的焚化。
鸿奕的泪不需要隐忍了。
他终于可以把这悲痛而迟来的泪抛洒给他的养父了!
"叶叔,我还活着!今天本想把攒的银子给您送来,让您好好的留着养老!没想到,您已经走了六年了!我不敢在您活着的时候,喊您一声'爹'!今天儿子可以喊您一声了!"
鸿奕对着叶景峰的墓碑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爹!!"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酒奠在燃烧的纸钱中。
"儿子现在是王君的人,也算是朝廷的人。这下您放心了吧?我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也不想去寻他们。您就是我爹!您捡到我的那天就是我的生辰!爹,以后每年的清明,儿子都会来拜祭您!"
鸿奕的泪尽情而无声的挥洒着。
冷月心疼了······
她从没有见过鸿奕流泪,更没有见过他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
看着他颤抖的后背,冷月站在他身边轻轻揽过他靠在自己身上。
在冷月面前,鸿奕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与泪水。
他靠在她的身上,望着叶叔孤寂的墓碑无尽的流着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