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父亲左腿残疾，靠拾荒把我养大。

高三寒假，他查出骨癌。

北京的医院里，我没钱续病房，父亲只能睡在走廊里。

我休了学，没日没夜的去工地搬水泥凑钱。

那天父亲握住我的手，他摩擦着我手上的冻疮，忽然哽咽：“你是女娃，手上长了疮就不好看了。”

他说：“福娃儿，爸不治了，咱们回家吧。”

他说：“不是医院治不好，是爸自己不想治了。”

回家后的第六天，他忽然精神抖擞，看起来特别好。

也是那天，夜里下了暴雨，那么大的雷声都盖不住，父亲疼的叫声。

第七天，父亲走了。

整理遗物时，我在他枕头下找到一封信和一副手套。

信上有一些别扭的大字和许多拼音。

“福娃wo儿，你吃fon了ma？”

“要dai手tao防止冻chuang，gui子里有你的学fei。”

“gu ai难治，爸tuo累你了，对不qi。福娃勿nian。”

原来他一直都有钱，他舍不得治病，他怕我没钱上学。

送父亲下葬那天，来了好多人为他送行。

人群喧闹，我只听见一句：“那就是福娃？都长这么大了，那年卫国从雪里刚捡她回来时，她牙还没长呢。”

我怔了许久，随即，泪如雨下。

我的父亲叫张卫国，今年五十七岁，右腿残疾，死于骨癌晚期。

我是她的女儿，张福，我只有这一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