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灵普雅…我以为我们还可以好好谈谈的。
花灵梵天呼…事到如今,你觉得你我之间还可以“谈”什么?
花灵梵天我早该想到的…没有净化法阵——你们根本就不属于“花神之灵”——
花灵梵天……算我看走了眼,双生。
但他的怒火中依然包含着深深的不解,以至于少见地软下语气,让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那份失落完完全全展现出来。
花灵梵天我本来以为至少…你会是和我们站在一边的…
花灵普雅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女人闭了闭眼。
她依旧选择了平时开会的位置,就在领首者的隔壁。即便是有些模糊的虚像也让他可以完全清晰地看见对方眉眼间那种混杂着疲惫和温柔的浅淡笑意——这让他不由自主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他们过去的每一天,她都是这样毫无异常地对每个人这样笑着。
曾经他也曾隐约地沾沾自喜——是的,他作为旁观者反而更加知晓有关她与她最珍视的那个人——的过去。但她的笑鲜少朝向她总是不动声色投去目光的方向。取而代之的,那些隐秘的情愫全部藏匿于寂静的空气,被一点一滴推移的时光消磨殆尽——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她与他曾经那般亲密无间——而今日却不为人知。
甚至于,第一个发现[暗]的是自己;再一次出现时第一时间匆忙赶去也是自己。所以他将那些温和与包容心安理得地照单全收——也是因此,在潜意识里完全将她的可能性排除在外。
所以当这一天骤然降临在他的眼前,当普雅眼中明明真切的悲伤着,术杖却毫不犹豫地封起整个远古神魔殿——连多一个片刻的喘息时间都没有留给任何人——他在这一刻真切的感受到名为背叛的怒火在胸口中燃烧。
…可是说实在的,普雅也的确从来没有说过她“忠于远古花神”。
花灵普雅我深爱这片大陆,与你们一样。
她是这么说的。即使她说这话的时候,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永远庇护这片大陆的远古花神的力量岌岌可危的动摇着。
而元凶显而易见,而一切昭然若揭。
坦率的魔力从不为强攻,但深紫色的光束冲向她时,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普雅神色不变,下个片刻那束光穿透了她的胸口——随即恢复原样。不远处巨大的金色钟表前,应当在心之花盛开的粉色并蒂莲骤然绽开,连同攻势一齐吞尽,只留星星点点浅白的光影自残花中抽离。
花灵普雅…这是我的虚像,梵天。如果你想拿它泄愤——很抱歉不可以。
花灵普雅我为我们的擅自行动感到抱歉——但诺埃尔是对的,这是必须隐瞒你的行动。
花灵梵天诺埃尔…我知道他还心有不甘——可是为什么连你也…!
花灵普雅心有不甘…或许是吧。
她似乎在那个片刻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但一无所获,于是转而依旧向同伴——或许已经是“曾经的同伴”——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花灵普雅我并没有十成的把握,如果我们没有成功——其他的发展我不清楚,但诸位在[崩离事件]中消散的命运即是板上钉钉。
花灵普雅但如果我们成功了…彼时这片大陆将再无所谓[神明]。
花灵普雅也没有[命运]。
花灵梵天…这就是你——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花灵梵天杀死一直庇佑这片大陆的神——冠冕堂皇的说着什么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控?——就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胡言乱语…?!
花灵梵天…哈,说到底,不过是自私自利之人的贪欲——为了你们的一己私欲毁掉整片大陆的未来?!
花灵普雅未来?
她不知是在冷笑还是叹息。
花灵普雅你自己相信这个词吗,相信这片大陆的“未来”?
皇帝无言以对。
是的,这片土地不是童话。必然颓败的未来是他们心照不宣而闭口不言的。
更何况,星月的预言早已揭示了,关于他们的一切止步于[崩离]——
这完全不是这场悲剧的起点,而不过是中场一折。
花灵露缇娜未来已经被改变了,自你和诺埃尔在这片大陆的状态改变的时候。
女祭司兀然开口。
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环抱着那颗缭绕着混沌星云的晶球不发一言。此刻却是在场唯一含着笑意,隔着祈愿望向那片虚像的。
花灵露缇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混沌与未知的状态…这是你之前告诉我的[概率云]吗?
花灵普雅…你愿意这么称呼它也可以。
花灵梵天…露缇娜?
花灵露缇娜嗯?嗯,是的,我在听。
话虽如此,她好像沉浸在第一次仰望星空的好奇与喜悦中,仿若无他。
那颗晶球被她小心地捧至眼前又远离,众人都能看清其中高速运转的星轨螺旋,但露缇娜只是透过它,去看那片高塔的虚像。
花灵露缇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花灵露缇娜你本就有着和远古花神一模一样的眼睛。
星云与高塔间,隐者本无波澜的眉眼微不可查地蹙起,随即也望向塔的“那只眼睛”。
但高塔闭上了眼。
花灵普雅是的——所以我从来就知道,我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花灵普雅但是这片大陆是无辜的,那些陆陆续续前来这里的人,他们每一个,也都像我们一样,憧憬着一个好的结局。
花灵普雅不管是身为曾经的花神,或是现在守护这片大陆的花神之灵——有这样一个机会的可能…
她这次是笑着叹息的。
花灵普雅就算再渺茫也值得一试。
花灵梵天…即便代价是这整片大陆?
高塔以摇头回复皇帝的质问。
花灵普雅即便代价是我的一切。
隐者少见的不解显露更深,但皇帝比他更快道出疑问。
花灵梵天…什么意思?
花灵普雅[命运]不会让这片大陆因为这种小小的错误真的消失的——那么多有惊无险的化险为夷,你真的以为是因为“神的庇佑”吗?
花灵普雅我们失败的代价只会由我们自己承担——
花灵普雅真实存在的事物是没有办法被放上天平的。
花灵玫杜莎哦——所以说,你们是强行放上二十一克筹码去骗来那根羽毛吗?
女皇莞尔,自女祭司肩上略抬了头,抚着唇笑了。
花灵玫杜莎哎呀…只可惜我实在不喜欢普罗米修斯盗火的故事。
花灵普雅……从一开始放上去的砝码,我也没想着能要回来。
花灵玫杜莎我以为你会更贪心一点的…唔,不过能达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花灵普雅…西西弗斯的故事我还是引以为戒的。
花灵玫杜莎也是,也是^
只可惜,她或许不应该公然把棋盘翻转过来。
花灵梵天…玫杜莎?
花灵玫杜莎嗯?这事可怪不得我呀——得怪普雅动作太快了,不然这些话也该悄悄和她讲~
很显然,她完全没有想隐藏自己的立场。
而星星也是如此。
花灵乔罗毕竟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天”会降临——不过普雅,我比较好奇你现在现身的意义。
花灵普雅…这是我的私心,但请相信,我们不会止步于此——我不会让大家的努力功亏一篑。
她沉默了片刻。
花灵普雅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梵天——关于你作为花神的[过去],你还记得多少?
皇帝睁大了双眼,而这次好像是真的无言以对。
花灵普雅残缺、碎片、模糊、断层,无论是哪一个——你在遗忘你的过去,对吗?
花灵普雅我想露缇娜已经向你们指明——我与诺埃尔此刻处于这片大陆也不处于这片大陆——这即是[概率云]。异己是无法进入核心的,所以我们正在被这片大陆“同化”。
花灵普雅最具像化的体现就是,我在迅速遗忘我的过去…它甚至都无所谓我察觉到这点。
花灵普雅…而“核心”的时间流逝与“拉贝尔”不同,因而……
花灵普雅我不知道如果我能“完整的”回到这里…那个回来的“我”和“现在的我”,究竟还算不算同一个人。
花灵普雅…所以我想,再多看看大家。
她看起来是发自真心地笑了。
花灵普雅作为“花神普雅”的“过去”,就算因为从未被“见证”而不被认可,就算被认定为“多余的东西”——至少他们不能否认我存在过拉贝尔的痕迹,至少…与你们的相处是真实的。
花灵普雅一直以来…承蒙各位关照了。
花灵玫杜莎…别搞得像永别一样嘛亲爱的。
女皇毫不在乎地越过众人的视线冲她笑了。
花灵玫杜莎还有你说什么“你的一切”,明明是大家陪你一起赌,这么说可太自私了吧?
花灵玫杜莎我可是冒着变成纯恋爱脑的风险帮你们呢?还有乔罗,他都快睡到天荒地老了。
星星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哈欠。
花灵乔罗唔…我是真困了,别在意……你们那边还要多久?
花灵普雅…我不清楚,但诺埃尔实在下不了手的话,我会代劳。
花灵梵天……
局势的发展太过自然,台上的三人有来有往,好像此刻并不应该有皇帝登场。
花灵露缇娜我会好好等着的。
女祭司今日太过反常——从一开始就应该意识到的。她在感觉到远古花神的力量异动的时候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担忧——皇帝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向众生讲述通过水晶球探知到的秩序二人奇异的方向时也平静得可怕——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平静。
她那时竟是迫真的好奇,犹如无知孩童第一次面对浩瀚星空,那是一种从骨髓中生出来的求索——就好像世界末日即将降临在眼前,她也会在四散的人群中逆行——“啊,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能铸就如此宏伟的景象呢?告诉我吧,原由也好真理也罢。”
因为她从远古花神那里得到的馈赠,本就是[智慧]。她也只会被同根同源的事物吸引。
换言之,她的世界只有知识、真理与星空。
花灵露缇娜所以,你会为我带回[真实的星空]吗,普雅?
她的笑容几近迷离与…憧憬。
花灵露缇娜就像你告诉我[世界的真相]一样。
花灵普雅…同我说过的一样,我不敢保证。
花灵普雅但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中涵盖的一部分。
花灵露缇娜哦……抱歉。
她似乎终于从美梦中清醒,收起过分沉醉的微笑。
花灵露缇娜我有些太激动了…这是第一次我离它这样近…好像伸手就可以碰到……
花灵普雅我理解。
花灵露缇娜那么就衷心祝愿你能成功吧。
她笑着,又低下头去,沉迷于掌心中缭绕的星云。
花灵玫杜莎哦…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女皇装模作样的叉腰。
花灵玫杜莎我们亲爱的占星师大人估计得通宵达旦的仰望星空了。
星星相当捧场地附和着笑了一声——算是对这个看起来还算日常的调侃给予一个日常的回应——随即又返还回昏昏欲睡的状态。
花灵玫杜莎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帮的忙也有限——事在人为,祝你好运?
花灵普雅借你吉言。
花灵梵天……等一下。
这也太不对劲了——皇帝的疑惑与恼怒混杂着攀升——似乎没有一个人在意他本应该是这场戏剧的主角,他们嬉笑打闹着,把金丝边的斗篷、镶嵌的巨大宝石的权杖、考究的长袍一件件仿若无心取走装点自己,连舞台的场景铺设也莫名其妙换成另外一套。一时间,他才像是那个格格不入的角色。
花灵梵天远古花神的力量波动的那么厉害,这片大陆正处于危险之中——你们这都是什么反应?
失去了骏马、长袍与杖权的皇帝独自一人,在舞台中心的聚光灯下。几近声嘶力竭地演绎他的脚本。
可惜女祭司沉醉于舞台之外,女皇向叛徒大开城门,而星星慵懒地于过久的沉默中接下他的演绎。
花灵乔罗呼…你还不明白吗?
花灵乔罗你觉得目前的情况——是仅凭他们两个人就可以做到的?
花灵弗雷德…我有帮忙消除一些[空气墙]和[代码]之类的——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普雅是这么称呼它们的。
月亮无所谓地端起茶杯浅斟一口。
花灵梵天……为什么?
花灵弗雷德我吗?我不过是跟随我的心而已。
花灵弗雷德如果真的有什么“神”——为什么它对这片土地无止境的苦难熟视无睹呢?
花灵弗雷德不如说我更应该怀疑——这位所谓的“创世神”正是以苦难为乐,以痛苦与绝望为他们饭后茶点并津津乐道。
花灵弗雷德这世上有一半人爱看喜剧,就有一半人爱看悲剧——毕竟众口难调。
花灵乔罗可如果它忘记了自己“创世”的初心,这场戏剧的观众越来越少——
花灵乔罗你觉得,最终这个舞台的结局会怎样呢?
花灵梵天……
云里雾里。
一派胡言。
花灵乔罗没有观众的故事,最好的结局就是止步于此。
花灵乔罗若是一边又感慨观众沉不下心看它的敷衍笔墨,一边又执意证明自己没有江郎才尽而“笔耕不辍”——
花灵普雅…我没有办法把这片大陆的结局交给一个疯子。
月亮凝视着高塔。
是的,这就是他当初毫不犹豫决定帮助她的原因——普雅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你和她相处不多对其人也知之甚少,哪怕有关她的过去,被[见证]的部分甚至只关于她的暗面的那些难以饶恕的所作所为——她依然是值得相信与托付的。
她为她说的“爱”,可以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
花灵乔罗我的话…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花灵乔罗好不容易重新见到弟弟了,又想这样轻易地夺走吗?
星星从来毫不掩饰自己的直白。
花灵乔罗我当然不会让它这么轻松了——不过有人乐意作为前锋而只需要我提供一些帮助,何乐而不为呢?
花灵普雅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非常感谢。
花灵乔罗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在意——不如说你拿来的那份“材料”本身就是优秀的[媒界],[创造]不过也是适当的加工而已。
智者早已见过那条河,只是他仅仅远远瞥上一眼便抽身而去。
世界与真理,他不好奇更不在意。他已经有自己的[真实],那么光怪陆离或虚无缥缈的,除此之外的东西,再也无法吸引他多一丝的余光。
有人愿意涉河而入,甚至哪怕自己可能溺亡其中也毫无畏惧——那正好。仅仅是让他提供一支更方便渡河的桨,那么他何乐而不为。
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多谢他也无多言了——打了个哈欠就趴回温暖的怀里继续漫长的睡眠。
花灵弗雷德……平安回来。
花灵普雅我们会的。
月亮最终也不过与高塔交换过几个眼神。
花灵稻荷…等下,普雅…所以你找我问[幻境]和[电视机]…还有说想要借用我的魔力进行什么“空间防御魔法延展性和容错率的研究及落地实用战略魔术公式化”课题研究……
花灵普雅…很抱歉,的确都是为今天做准备。
战车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着不知道说什么。
花灵梵天…我明白了。
唯一忠于剧本的角色愤怒的扫视其他演员。
花灵梵天你们一个两个,早就清楚他们要做什么,早就知道他们要背叛这片大陆?
花灵普雅…梵天,我们并不是……
花灵五月是的,梵天。
唯一意料之外的人意料之外的发言。
花灵五月但摆在最前面的,这不是背叛这片大陆,恰恰相反,普雅是想拯救它。
花灵五月…现在的情况不太好解释清楚,但你看到成果会明白的。
花灵梵天…………五…?
这的确是教皇,处于圆桌他正对面的,他相识不知几万年的爱人。
这一刻确是如此陌生。
花灵五月…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吗?
花灵五月作为失职的花神,是真正地拯救这片大陆。
花灵五月而作为五月——我是为了你。
花灵五月梵天,不要再去看那片虚假的幻影了…它早就不是曾经拯救你的远古花神了。
他最忠诚最疼爱的教皇,在背叛他的时候,原来可以把台词念得如此冠冕堂皇。
花灵梵天…她是或不是……你们怎么知道…你们怎么确认?
花灵梵天难道仅凭他们的花言巧语一面之词?
如果是这样,我一直以来坚信的、忠诚的、追逐的,到底是什么呢?
教皇沉默了,或者说,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勇敢与气力。他此刻紧抿着唇,或许是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能任水雾漫上眼眶。
花灵普雅…可以了,让我说吧。
花灵普雅不管你相信与否,[远古花神]早就是一具空壳了——这片大陆没有神明。
花灵普雅你没有发现吗?自普普拉之后,残缺品、外来者、不详的化身…哪一个具有真正的神格?
花灵普雅如果真的有所谓“神明”——拉贝尔也早就被祂抛弃了。
花灵梵天……
真是不敢相信。
这番话居然由相貌与她有八九分相似的、她亲手制作的[容器]道出。
…还真是可笑的命运。
她还不如说她是因为自己生而为容器,为[神隐]而对自己的创造者怀恨在心久久不能释怀;还不如说是因为只有她的“过去”被[见证]的那一部分是不可饶恕的而不满;还不如说因为[命运]的阴差阳错她注定这一次也要错过她一生挚爱。
可是她偏偏有这样正大光明的理由。
是,她是心系天下苍生的圣明,是拯救这片大陆于必亡结局的救世主,是奋不顾身哪怕燃烧自己也要指明前路的北极星。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这样与他一生所求相似的人,这样曾经与他有过短暂的融洽相处时光——甚至让他产生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能超过她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靠近的那个人的错觉。
他当然不是一无所知,很显然,他们没有人是一无所知。作为领首之人,他所知道的甚至在两位[秩序]之外可以排得上前几位。
他突然明白,当时那股他以为名为“背叛”的怒火,实则不过是侥幸的期待落空的、无依据的愤怒。
——他以为节制与高塔会为了他,放弃这条路的。
花灵普雅很抱歉,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
花灵普雅但它对这片大陆的[控制]意义更重要——这是我们讨论后一致决定的结果。事实证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所想,高塔垂下眼像是回避他的目光。
花灵普雅我们必须要足够的筹码才能和衪谈条件。
花灵普雅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衪的利器也正是衪最大的软肋。
花灵普雅至少选择这个目标,我是没有私心成分的。
她没有——她这是在安慰人吗?
花灵梵天…那诺埃尔呢?
高塔没有回应,她近乎是悲切地望着他了。
花灵普雅……我只能说,从一开始的提议到最后的决定,都不是他。
花灵梵天不是他…还能是谁?那个外来者不是早就从这片大陆上消失干净了吗?!
花灵年…吵死了。
从一开始就不发一言的隐者兀然开口,目光却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
花灵年你再多说多少他也不可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你喊的再大声他们也不可能回心转意,悬崖勒马回来痛哭流涕地负荆请罪,省点力气吧。
隐者按了按轻微发疼的眉心,正好错过高塔直直望向他时眼底的波澜。
花灵年反正只能坐在这里空等结果,安静等待和无效交流我投前者一票。
花灵梵天……对,祈愿,对…
花灵年……?
花灵梵天如果是祈愿呢?如果处在那个位置的是他——普雅…
花灵梵天你还能这样决绝地、义无反顾地杀掉他吗?
花灵普雅……
高塔的神色第一次动摇了。
可她不知是难以抑制愤怒、震惊还是恐惧的呼吸声只不过让皇帝对自己的假设更坚定了信心。
花灵梵天你办不到!说到底,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不过都是为自——
他兀然地瞪大了眼睛,来不及转向身后哪怕给偷袭者一个愤怒的注视——他的脸上最后一刻还残留着一种自认为戳穿人心的骄傲与随之而来甚至来不及展现出来的震惊扭曲地混合杂揉产物。皇帝骄傲的头颅最终还是不甘地倒下,无形的纸王冠也终于随着那张喋喋不休的质问的嘴暂时闭上而落于地面。
而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的隐者不过在众人或惊愕或担忧的目光中取出一方手帕,细细擦拭刚才碰到过他后颈的手腕,才抬眸正迎上高塔刚刚恢复片刻算得上平静的目光。
花灵年什么事?
花灵普雅…你说有问题问我的,今天上午。
花灵年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你们已经付诸行动了。
花灵年…不过,我的确有些猜想或许可以得到确认。
花灵普雅…请问。
高塔也站起了身——看起来她那边也该是快有所行动了。
花灵年那我长话短说,我有三问。
花灵年其一…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蒂玟缇来到这里的那天?
花灵普雅……
高塔在短暂的微愣后笑了。
花灵普雅第二天——但它来到这片大陆的时间早于大家的“认知”,我说的是[见证]之下的日子。
隐者细微颔首。
花灵年其二,你所说的[同化]…是指变成[见证]下描述的[形象]。
花灵普雅……是的。
简短的、近乎板上钉钉的。
花灵年……那你为什么会害怕呢?
高塔仅余缄默。
她终于将一直停留在隐者身上的目光放远。隐者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审判的沙漏中天平端正,不偏不倚。
这是于大局、于结果,或者说于什么都毫无相关的算得上无价值的提问,也不应该于众目睽睽之下道出——若是私下又太过诡异,好像莎士比亚中穿插了一句“蒹葭苍苍”一般,不合时宜也不合逻辑——什么都不合。
花灵普雅…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她最终也不过是如同叹息一般笑了。
花灵普雅这个说来…
她最后的话却被更加突兀冒出的数字打断。
“ 0”与“ 1”,交替重复成横排的长串,起先不过是在发尾与袖口的长纱零星地闪过几个,眨眼间就侵蚀过四分之一的虚像。
随之而来的,细小电流的嘶滋声响、千万仿佛微小方块下陷又上弹互相交错与只在那个来自翼之国的冰冷造物中听到过的诡异声响由细微肆无忌惮地扩张蔓延,敲击震荡着每个人的鼓膜。
花灵普雅…诺埃尔?
高塔——此刻是崩塌的高塔的虚像,向着刚才投向目光的方向跨了两步又止住,最后一次转向隐者。
花灵普雅…虽然你应该不记得了……此刻我对你,与曾经毫无变更。
花灵普雅珍重。
最后一句珍重消失在恢复死寂的远古神魔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