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第一场雪还没落下，商店里已经布满圣诞的装饰。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and a happy new year. 」
夏天抬手看了看手表，下午四点五十分，时间还早，于是放慢了脚步慢慢往餐厅走去。
夏天今年27岁，高专毕业整整十年，自毕业以后，夏天甚少有机会回到东京，除去每隔几年带种花家的孩子到日本交流外，也只有少数几次出差能正好到东京并见到过去的同窗。
这十年也不是没有假期，只是夏天从来没有想过把旅行的目的地放在东京，毕竟这个城市在她心里留下的回忆，并不轻松。
东京，留给她的，大概只有没日没夜的训练，和支离破碎，再也聚不到一起的人。
至少到今天，她也一直这么以为的。
夏天这个人吧，处理起凌乱的东西，特别擅长又迅速，最简单的方法不失为抛于脑后，远走高飞，重新开始。
十年前，她就是如此。
但这次京都交流会结束后，孩子们吱吱咋咋从外头带了热呼呼的鲷鱼烧，看到正在聊天的夏天和歌姬，笑嘻嘻得围上来给她们一人塞了一个，香甜的味道冲进鼻子。
鲷鱼烧带着一些余温握在掌心，心底似乎有些东西，避无可避直冲心头。
「说起来，以前在高专，你好像特别喜欢吃附近的鲷鱼烧，听五条笨蛋说，那家店过完今年就不做了。」
夏天微笑着，没有说话，安静地听歌姬说起大家的近况。
「五条虽然做了老师，但出差的机票可以绕地球三圈。」
「硝子戒烟了，工作很忙，偶尔见面还会聊到你。」
「伊地支如今是五条的辅助监督了。」
「七海……」
「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夏天听到自己笑着回答：「挺好的。」
交流会结束之后，为了品尝青春最后的味道，夏天最终还是坐上了新干线，联系了许久不见的同期。
二人今晚约在离高专不远的餐厅吃晚饭。
时间尚早，夏天慢悠悠走到餐厅的时候才五点。她点了杯咖啡，双手撑在桌上十指交叉懒洋洋地撑着脸，看着窗外。
等待那个身影前来。
他还是很准时，跟过去一样。
深蓝的衬衫，合体的西装，从头发丝到鞋子，无不诉说着这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就连味道，都是淡而疏离的木质海洋香。
可夏天就是觉得，这股味道存在感特别强烈。
他走进坐下来，单手拿下护目镜，露出疲惫的眉眼，声音低沉。
「抱歉，工作刚结束就赶来了，等很久了吗？」
夏天托着下巴的手放下来，眼睛弯起来，嘴角勾起，笑着摇了摇头，下巴指了指桌面。
「咖啡都还没喝完，你就来了。」
他点头表示明白了，伸手摸了摸杯身。
「都凉了，还要喝吗？」
夏天摇了摇头，望着对面的人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七海，今晚喝点酒吧。」
七海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讶，轻声回应。
「我知道了。」
「菜单每一页都点第一个一定是最好吃的。」
「我知道了。」
「不对，每一个品类都点最贵的。」
「我知道了。」
「不好吃怎么办，七海会帮我吃掉吗？」
「我知道了。」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绅士稳重的七海总是纵容着想一出是一出的自己，明明在许多人眼里，你也是跟七海一样靠谱稳重的前辈。
但无论多少岁，被纵容的感觉总是很好的，夏天心里这样想着。
晚餐很快接近尾声。
天上下起雨，两人出了餐厅，七海跑到便利店买了一把伞，两人并排走在伞下狭隘的空间里。
「这次在京都，听歌姬前辈说，高专附近那家鲷鱼烧就要结业了。」
「是有听起五条说起这件事，想去吃吗？」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躲在一把伞下闲聊，七海低头，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同期抬头睁大眼睛，满眼笑意看着自己着说。
「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我很喜欢吃鲷鱼烧呢，其实我不喜欢吃。」
「七海不知道吧？我那时候日语不好，不懂得拒绝。」
「其实我一点都不爱吃甜的呢，不过现在想起来，跟大家一起吃鲷鱼烧的日子真好啊。」
听到这里，七海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我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伞塞到夏天的手里，「等我一会，很快回来。」
七海转身快步离开，没一会儿，手里握着一个纸袋子，他走进伞里，把纸袋递过去。
里头正装着一个鲷鱼烧。
夏天愣愣地没有反应，七海拆开袋子，接过伞，把鲷鱼烧塞到她手里。
「尝尝。」
「不是说要结业了吗？下次回来就吃不到了。」
夏天盯着手里的鲷鱼烧好半天，在七海的注视下，咬了尾巴一口。
嗯。是过去的味道。
夏天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两人没有再说话，并排走在路上，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快到酒店门口，夏天回过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向他。
分开十年，他眉眼间的疲倦越来越深了。
一步，一步。
夏天突然回头。
「七海，下个月一起过圣诞吧，在东京，把大家也叫上吧。」
他摘下眼镜，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看不出情绪，过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了。」
「到东京的时候，我去接你。」
得到了答案，夏天开心的笑了，时隔多年，脚步轻快地踩着雨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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