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红手印从公交车上铺天盖地的向二人冲来,好似织成了一张红色的密网,要将他们的活路斩断。
王浩苦笑一声。
“果然啊,这里无论怎么说都是停车场,”王浩低头看了看戴在手上的手表,指针刚好跳转到6:00。
“现在正好是……晚高峰啊。”
剩下的一切张桂源已经记不清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脱的,如何走进电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在电梯里待了很久了。
王浩或许是逃了,或许是被抓走了,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王浩挡在在电梯门前,再往前是一望无际的血手印。
张桂源崩溃的抱住头,缓缓的蹲下来,将脸埋进膝间,无助的哀鸣声从缝隙里流出来。
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不是执意要在黄昏时分探索四层,如果他可以再清醒一点,如果他当时可以再勇敢一点,说不定都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他迟迟没有下楼,张桂源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是在等那飘渺无际的希望,或许他在等王浩完好无损的站在电梯门前和他一起回去。
直到外面的一切变得黑暗,王浩也没有出现在电梯前,张桂源终究还是按下了回去的电梯。
电梯门开了,官俊臣等在外面,其余的兄弟站在他的身旁,一道手电筒的光打在了张桂源的脸上。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张桂源和官俊臣对望着,一滴泪从张桂源脸上滑落。
官俊臣早就猜到了,其实在王浩走的时候,他并没有完全昏迷,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
他和王浩是知道黄昏时分停车场的危险的,当初他们在探索停车场的时候,发现过一张纸条,只写了五个大字。
小心晚高峰。
官俊臣想出声提醒,但是病痛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浩松开了他的手,和张桂源一起消失在那片昏黄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房内的灯已经黑了。他摸索出手电筒,坐着轮椅穿过走廊,进了大厅,轮椅是之前王浩给他配的,轮椅很破旧,前进的时候会发出吱呀的响声。
大堂里众人都在,官俊臣知道他们在等谁,他们在等王浩和张桂源,或许两人都能等得到,或许只能等到一人,或许两人都等不到,时间已经步入夜晚,他们离开的太久了。
轮椅前进到电梯门前时,官俊臣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身上本来就有伤,牵一发而动全身,撕心裂肺的疼。
他也像众人一样凝望着那扇电梯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他不记得自己看到张桂源时的心情了,或许是释然,或许是痛苦,他早就猜测出来王浩的生存几率不大,他向来都是那样一个人,那么无私,那么勇敢。
总而言之,比起两人都牺牲,能回来一个人已经很不错了,无论是谁都很不错了。
钝痛从心脏向全身弥漫开来,官俊臣猛烈的咳了起来,动作又牵动了全身的伤口,一时间,各处伤口崩裂,血浸了出来,真疼啊,他想。
王浩,我真疼啊。
大量的鲜血从嘴里涌出,官俊臣用手去捂,却没捂住,鲜血滴滴答答的流在了腿上,众人看到面色都是一凝。
张桂源飞扑过去,慌乱的看他被鲜血浸满的手,他的眼泪滴到官俊臣的手背上,融进血里,又滴落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官哥,我没把浩哥带回来,我对不起你。”
官俊臣说不了话,他一张嘴就有大量的鲜血涌出来,他已经没有力气摇头了,只能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表示对张桂源的安慰。
王浩的离开好像带走了官俊臣最后的生命力,他就像在狂风中跳动的微弱的蜡烛一般,失去了保护罩,这点星光很快就要熄灭了。
汪浚熙见状,连忙让人把张桂源拉开,随即他将官俊臣推上了电梯,将一张医疗卡甩到了官俊臣的腿上。
他恶狠狠的盯着官俊臣,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你说,你不能死,我们还需要你。”
他顿了顿,脸上带上了悲伤,又继续说道。
“这也是……浩哥的意思。”
电梯门关上了,官俊臣垂下眸子看飘落在腿上的那张医疗卡。
一磅肉十张餐券。
他一旦去医疗站,所有人的生存资料就要被没收,且不说他回来之后能否赚得如此数量之多的餐券,在他回来之前众人又撑得过去吗。
如此想来,把自己当了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忍着剧痛拿起了那张医疗卡,用牙齿和手将医疗卡掰成两半。
如果王浩还在,兴许官俊臣还有被阻止的可能,但如今王浩已经死了,官俊臣笑了笑,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这次还是你先放的手,王浩,你拦不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