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不管怎么绕,还是回到了原地,脚下分明就是那一方土,左边是朱家大门,右边是草垛,这成了走不出的迷宫。
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张皇失措地站在旷野中。四周除了几声远远的狗叫,就是黑漆漆的树影,在微风中似鬼魅般悄然起舞。
自从三个月前新丧了娘子,张国栋就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着他。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四周的宁静。张国栋一个激灵,只见一个黑影从朱家大门窜出,飞快地向北跑去。
“不好!”张国栋想都没想,拔腿就追了上去。黑影跑得并不快,似乎在刻意等他,就在快到村口时,黑影突然转过身来。
“鬼啊!”张国栋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对方脸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似涂了锅底灰,但眼角下那粒红痣却格外显眼。
原来是他!张国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镇定下来,想起村里人说他娘子新亡后,他晚上路过朱家时就常常被不明不白地绊倒。起初村里人都说是有鬼绊脚,是张国栋的娘子在捉弄他。但后来就都不再说了。
“你……”张国栋刚想开口问对方为什么要害自己,对方却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张国栋愣了一会儿,赶上去拍了拍对方肩膀:“你……”又是没头没脑地哼了一声。
张国栋终于明白过来,敢情这主是来报仇的!他娘子生前与自己恩爱异常,虽无子女,却也过得甜甜蜜蜜。这次新丧之后他日夜兼程赶了回来,没想到娘子没了,连他这个做丈夫的也成了人家的报复对象。
想到这里张国栋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就在这时对方声音冷冷地说道:“有本事就跟上,没本事就回去。”说着一转身又继续往前走。
这主儿到底要干什么?张国栋心里有些发毛,但想到娇妻新亡自己有责任为她讨回公道,于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就这样一连跟了七夜,每次都跟到了荒郊野外,除了几声野狗的嚎叫再无其他声响。
第八天夜里又是如此,张国栋忍不住了:“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对方不言不语只顾走。张国栋有些火了:“你给我站住!”谁知对方不仅不停下还跑了起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国栋心头火起,也顾不得许多了,“砰!”的一声枪响,对方晃了一晃一头栽倒在地。张国栋赶上前去一看顿时傻了眼:这不是朱老八吗?村里人谁不知道朱老八胆儿小得厉害?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成亲呢!这下可好,居然死在自己枪下!
朱老八死了朱老八死了!这下可怎么是好?张国栋心里乱成一团麻:虽然朱老八害了自己娘子不假,但人也死了总不好再拿死人怎么样……
正想着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冷笑:“哼!作孽!杀人可是要抵命的!”张国栋一激灵转身一看顿时魂飞魄丧:只见不知何时自己又回到了原地,左边是朱家大门右边是草垛!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那是谁说的这句话?还有刚才那阵冷笑……他娘子的鬼魂找上门来了!张国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妻啊!你可别吓我……”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阴森的笑声……
从此以后张国栋再也没有出过门,成天躲在屋里喝闷酒。村里人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只说有鬼。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问他了。他常常喝得烂醉如泥一连几天不下床。就在他快要不行的时候终于把儿子叫到了床前:“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这辈子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我之所以变成这样全是因为朱老八……”“什么?”儿子瞪大了眼睛,“朱老八不是您杀的吗?”张国栋无力地摆了摆手:“其实我才是鬼打墙的那一个……”儿子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原来那晚张国栋被绊倒时有人看见朱老八偷偷摸摸地跟在他身后——这世间的很多事情是不可以随便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