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悟道

从长生殿出来想找一个隐蔽无人的地方没那么容易。

那把剑还插在左胸口处，没穿过心脏，伤口处血顺着剑柄淅淅沥沥，带着狼狈，连成血线。

痛，刺骨钻心的痛，尽管未刺中心脏，仍让他感到痛不欲生。

以至根本不知行至何处，行往何处。

只记得痛得撑不住，一个踉跄跌入草莽。草势茂密，摔下去瞬间才知扑空。

身体在不停下坠。

“坠吧，坠到底才好……”他心里想着。

可天不遂人愿，犹其不遂他这苦情者的愿——一根粗壮的藤曼将其缠绕，悬在了半崖上。

他的身体四肢向下，腰腹却被紧紧缠绕。这样的感觉极不好，他稍一扬头便能看到那把被血迹染红的剑，甚至还在荡着，俨然胜利者姿态。

他不甘心让它得意下去。脚上猛然一蹬，立起身来，他看到前方崖体上有一洞穴，便将藤条荡过去，连滚带跌进入洞中。

洞内什么都没有，荒草丛生。

他坐了下来，忍着痛意将那剑拔出，鲜血喷涌。

他左手捂住伤口，右手提起那剑，便开始在那石壁上刻画。

他刻的是人，是心，是痛亦是爱。

刻到第三幅后，他猛然想起自己竟已记不清小师妹的模样。

他拿起那剑，细细回想小师妹当日神情。

当日她握着剑，将剑口缓缓刺向他。

那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长时清晰的盯着她的面容看，然而此时竟除了当日的绝决便再无其他。

他试着将她的脸刻上去，但挣扎许久，终是想不起来，徒有轮廓罢了。

他将那剑扔下，不打算刻了。今时今日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自他说出爱的那刻起，便已情根深重，内丹破裂 。他一个废人又有何姿格耽误师妹 。

他倒了下去，静静等待死亡。

不过，他没死成。

只说当日他心内早已万念俱灰，无情无爱，他释心而下。却没想到，竟将这无情道堪堪探破。

再次睁眼，一朝悟道，万世情绝。

于是他建了绝情谷，收男不收女，一度兴盛。

蹉跎数载，最后，他打点好谷内事物，嘱咐谷中弟子不必来寻他，独自一人又回到了那山洞中。

他没吃那绝情丹，放弃了长生，自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他将第四幅画刻上后，最后端详了几幅画，最终按下机关，进入他早为自己准备好的棺木中，安然死去。

他怀中还揣着一本书册，这正是江湖中传得神乎其神的无情法诀，更有甚者称只要得到了这本秘籍，便可问鼎武林。

其实哪有什么绝世秘籍，那只不过是一个苦情人的情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