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学校安静的可怕,黑夜里只有一闪一闪的路灯,以及还在不停地下着雪的天气。
她伸出手,轻轻地将飞伦的左腕托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为他涂药,包扎好伤口。
少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心底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她撑起头对他莞尔一笑:【这样就不疼了。】
飞伦的目光却陡然阴沉下来。
头发上的冰雪融化,致使发丝紧贴在白哲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挡住眼眸,以至于周柯看不清他的情绪。
紧抿的嘴凉凉的开口。
【周柯。】
她认真看他,从始至终眼神里只容得下他。
【我们不是一路人。】
【候鸟不会停在某个地方,周柯同学,请你同树一样张扬你的生命。】
四目相对,飞伦看着她的眼睛莫名心虚,于是低眸不再看她。
疾风撩动碎发,飞伦那张脸和眼神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冷俊的脸庞就在咫尺,路灯的昏光透过缝隙洒入,将他们俩分成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
视线扫过她精致的面容和干净的白球鞋。
小巷外的马路上,汽车的灯光呼啸而过,照亮了飞伦狠戾的眼睛,也照亮了他白衣上脏污的灰尘,狼狈不堪。
形成鲜明对比。
他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就像冰渣子,一点一点刺痛周柯的五脏六腑。
【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周柯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答不上来,眼神飘忽不定。
这是第一次,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飞伦,不是书中所言的温柔坚韧,也不是书中后期她所认识的真正性格。
他是带着温柔和蔼面具,满身尖刺的飞伦。
【叮——飞伦黑化值10%。】
周柯听到提示后首先一愣,随后更加心烦,她看着飞伦愈走愈远的身影,鲜亮翠绿的眼眸里是藏不住的失落。
烦死了。
【宿主,有个问题希望你好好重新思考,从穿书起,或者在很久以前,一直到现在,你真的有好好去了解过飞伦吗。】
可能是实在看不下去周柯的样子,电子提示音好心提点她。
【他究竟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在乎什么,你是抱着什么心态和念头去接近飞伦的。】
【希望宿主好好去想想,以及他说的话。】
语毕,脑海里便没了声。
周柯独自站在雪地里,听完电子音的话后有些迷茫。
回到家,周柯连开灯的力气都没有,摸黑趿拉着进屋,将自己扔进了柔软的床垫上。
抬臂遮在眼睛上,满脑子都是飞伦和电子音说的话。
她认真地去想自己是因为什么想去接近飞伦的。
是因为同情,还是可怜。
还是……爱?
思索无果,周柯烦躁地揉搓头发,翻个身将脑袋压在枕头底下。
她不懂爱,在面对飞伦时,她想的只是想把所有的好都给他。
可是关于飞伦其他方面的,比如他想要什么,她不知道。
还有飞伦的那几句话,什么叫候鸟不会停在某个地方,文化人的句子她真的搞不懂。
另一边,飞伦徒步走回自己家门口,那双深情眼此刻只剩下冰冷。
飞伦穿过小花园,缓步走到擎家别墅前。
三层高的小洋楼静悄悄的,连一丝灯光也无。如同一只暗中蛰伏的深渊巨兽,只等猎物靠近,便将其一口吞噬。
飞伦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才抬手触上大门的密码锁。
密码是擎锋的生日,擎家十几年来从没有更换过。
说起来,他能享受到这么好的家庭,只是因为他是被捡来的,擎锋的父亲当时在场,觉得他可怜,便将他带了回来。
幽幽蓝光映照着飞伦沉静的眉眼,他按下那串半生不熟的数字。
“咔哒”一声,门开了。
屋子里是意料之中的漆黑,似乎大家都已经安稳睡下。
飞伦握紧了掌心,摸索着开了盏壁灯,换了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因为擎父善良,还给他找了家教教他学习,后来他越来越优秀,很多来教过他知识的人士都跟擎父说他很优秀很聪慧。
于是擎父便想,既然飞伦这么聪明,那对商务方面是不是也有可能……
说做便做,他悉心教导飞伦,最后在一次实践中,飞伦果真如他所想,在公司里贡献出自己的方案,甚至让事情完美解决。
宋母听说后由衷高兴,事后还给飞伦办了一场宴会。
那是他失去母亲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体会到温情。
那天晚上,变故发生了,晚宴结束,擎锋消失不见,他们先是从晚宴的地方找,再找到整个城市,结果都没找到擎锋。
那天晚上后,他们派出的保镖和警察,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再后来,宋母彻底疯了,她将一切罪责都怪到飞伦的头上。
她原本艳丽的脸,却因为擎锋的失踪整日以泪洗面,精神变得疯癫,她不在意打扮,让她苍老的像一个濒死的老人。
她皱着脸,眼神凶狠地盯着一脸恐惧的飞伦,指甲划过飞伦白哲的脸蛋,流下鲜红的血迹,宋母死拽着他的衣领,冲他吼道。
【当初就不应该把你带回我们家,你就是灾星!害得我的擎锋消失!你怎么不去死!】
她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她一脚踹在男孩的肚子上,她的余光瞟到旁边放在桌上的水果刀,起了杀他报仇的心思。
幸好最后擎父发现了这一切,冲过来将飞伦抱住,一脚踢到几乎癫疯到极致的宋母手里的水果刀。
【宋瑜你疯了吗!飞伦只是个孩子,擎锋的失踪是谁也想不到的!作为父亲我也很难过,但你并不能将愤怒发泄到孩子身上!】
后来他不记得了,唯一还有映像的,就是听到擎父的话后,更加癫痫的宋瑜。
那年,他年仅九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