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现在很局促，但他打算虚张声势，总之一定要和张泽禹掰扯明白。
“你睡里面还是我睡里面？”张泽禹问。
……
左航环视房间一周，甚至连阳台那只有几平方米的地方都考虑进去了，最后还是打算放下心理负担，一起睡就一起睡！
“我睡外面。”他回。
“行。但是你别往外挤，这样我就睡地下去了。”
张泽禹故意逗他，想着能不能缓解一下此时尴尬的境地，但显然不行，对方直接往床上一躺，背过身去，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他试探着开口:“我跟朱志鑫做了个交易……”
“看吧，你个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这才到基地多久，这么快就倒戈啦？”
最后一个音像是要飞到天花板，左航把自己拿手的嘲讽搬出来，目的就是要让张泽禹愧疚，然后跟着他加入组织，离朱志鑫那个混蛋远点。
不过他现在怎么感觉对方反而感到委屈，真是哗了狗了。
张泽禹坐在床边酝酿到底要说多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任左航，能信任多少，但他知道基地不会信任左航，而如果左航不和他联盟的话，日子肯定不好过。
想起那半个烤红薯，还有曾经数日的并肩作战，尽管张泽禹曾经感到厌烦、无措，但是不可否认地是，左航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感到这个世界还有可爱之处。
于是他扯了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我们是互相利用。他要我照顾张极，然后最大可能地让我在基地更自由。这样的话，我就找机会带你出去。”
左航眨了眨眼睛，说道:“基地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张泽禹，我们出不去的，而且，”他鼻子哼了下，转过身看着对方，“朱志鑫是我的眼中钉，我也是他的。”
“你相信我说的？”张泽禹反问。
“无所谓了，要么死要么活，要么半死不活……”左航画风一转，“难不成他要你从我这里套话？”
“……那倒不是。”
张泽禹舔了舔嘴唇，感觉有些渴，于是他起身到卫生间接了两杯自来水，其中一杯递给左航，后者也没客气，一口气喝完之后还要求第二杯。
“他说他不会管你的事，只有你不在基地闹就行。”张泽禹继续说道。
“我没那么幼稚，除非我有火箭炮。”
张泽禹瞪大了眼睛，“你刚还答应我不会胡来的……”
左航蹭地坐起来，“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下次让我见到朱志鑫，我肯定会先揍一顿。”
“……”
见张泽禹又开始沉默，左航也自知无趣，要是真在朱志鑫的地盘打了他，那才是见了鬼了。
“放心，不会连累你。你要是想出去，我就帮你出去。”他故作凶狠地补充，“但是你到时候得带着我的狗逃命！”
“啊？不是，我和狗打起来怎么办……”
张泽禹话说到一半，就警觉地发现门口有脚步声。过了大概半分钟，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基地制服的人站在门口。
“谁是张泽禹？”那人问。
张泽禹起身走到那人身边，“我。”
“我是编号119，你好，”
“编号430。”
**
“叮咚。”
“负二层已到达，请有序进入训练场，本层危险，非战斗人员禁止进入……”
机械女声在大厅内不断回响，张泽禹已经换好了训练服，他现在要去领手枪。这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通道，两侧不是墙面，而是玻璃，他看到一个人被机器人扔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不动了。
等再回过神，他已经到了取枪处，一把属于编号430的92型手枪。
和他一起来取枪的还有几个人，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搭话，少和一个人接触就少一点麻烦。
但是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张泽禹跟随指引来到了其中一个训练场，那里等候着的教官扔给他一个防弹背心，张泽禹猝不及防地接下，差点被砸到肋骨。
教官告诉他找到开枪的目标，并消灭它。
张泽禹心里疑惑，想着难道他们对付的不是丧尸吗？那为什么不直接拿出一堆靶子？这样反而让他觉得……他是那个靶子。
不等他细想，训练场的灯光变得昏暗，天花板上的红色射线交错投射下来，教官示意他敌人是对面的灰色的水泥墙。
“咻。”
“咻咻咻……”
“！”
张泽禹刚与一颗子弹擦肩而过，就看到又有几颗冲着他来，他本能地快速闪躲，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心里却忌惮刚刚的惊险。
在这期间，他敏锐地发现对面的墙上是几个固定的枪口，隐藏在黑暗中，根本无法确定具体方位，也许……他只能根据子弹的方向盲打。
不过张泽禹觉得这样太浪费子弹，他想这关难度一定不高，不然用来对付新人也太不合适了。
**
朱志鑫的办公室内。
厚重的窗帘被合上，投影仪的影像显示在空中，上面正实时播放训练室的监控。
朱志鑫正接着电话，眼睛却没从投影上移开分毫。
“我知道。不过是两个幸存者罢了，不会浪费什么资源，而且其中一个已经做了‘死侍’了……我保证他对基地很忠诚，至于另一个，是诱饵而已……怎么会有私心……基地需要有大量战斗经验的人不是吗？”
“志鑫。”他身后的人轻声提醒。
朱志鑫看到那人站在训练场地的正中间，任由子弹打到防弹衣上，一动不动。
他皱起眉头，想不通对方发什么神经。下一秒，他看见张泽禹朝着天花板连开几枪，激光一下子熄了火，训练场重新明亮了起来。
“射线和自动枪口是连接的，他发现了。”朱志鑫身后的人不禁开口。
“你觉得他能安心在这里做‘死侍’吗？”朱志鑫挂掉电话，问到。
“不可掌控的人，基地不会留……你也不会。”那人回他。
朱志鑫开始在房间内绕圈，轮椅碾过柔软的地毯，这是为了防止他再摔坏东西而铺的，“如果他能把基地闹得鸡犬不宁，倒也不是不行。”
“志鑫，小极的事不要太过于相信他……”
“温度降得如何了？”朱志鑫脸上的忧虑明显，他在亲近的人身旁一向如此。
“已经平稳下来了，别担心，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房门被突然打开，屋内的两人看向这个不速之客，似乎双双松了一口气。
来人却没注意到这些，声音急促，“上将，您的弟弟醒了！”
**
朱志鑫赶到的时候，惊讶于张极的身边已经坐了一个人。
“……你很负责。”他想起那几枪实弹，尽管有防弹衣保护，也会让人疼得受不了，但是这人除了脸色苍白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其他表现。
“他现在很不好。”张泽禹给朱志鑫打了个预防针。
朱志鑫仔细观察张极，因为发烧的这几天只输入了营养液，他的弟弟瘦了好几圈，现在看起来虚弱不堪，眼神似乎没有聚焦，像在神游着什么。
于是他开口叫他，“……小极？”
听到呼唤的张极反应缓慢，半晌，才回答:“……我感觉好疲惫。”
“你睡了好久，又发烧，我马上让人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张极一听到吃，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回闪那些血腥残酷的画面，骨头被咬碎的声音和撕扯的感觉那样真实，好像他曾硬生生地生吞活剥一个人一样，他被刺激得俯身想要呕吐，却因为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样一遭下来，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于是他看向朱志鑫，不自觉地浑身发抖，问:“哥……我是不是变成丧尸了？”
朱志鑫喉咙滚了几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身后把门的人却瞬间暴起，几步走到床边拽起张泽禹，把人压到墙上，举起了拳头。
“住手！”
张极和朱志鑫同时开口。
“我不是医生，也不是研究人员，”张泽禹转向朱志鑫，“如果你想救你弟弟，那就让你的心腹找些靠谱的人来。”
“不用。”张极直接拒绝，“我没事。”
张泽禹的目光在朱志鑫和张极之间打转。
他哼笑了一声，“朱志鑫，你不是上将吗？”
“为什么做事这么畏手畏脚？”张泽禹继续嘲讽道。
**
左航趁张泽禹不在溜出去逛了一圈，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张泽禹顶着嘴角的伤回来了，一身低气压熏得他难受。
“你怎么了？和谁打架了？”
“没有。”张泽禹回答他，声音闷闷的，直接拿着浴巾进了卫生间，随手关门的时候一只略纤细的手伸了进来。
“让开，我要洗澡。”他说。
“朱志鑫为什么没给我发编号？他不是管这个的吗？”
见门外的人不松手，张泽禹也不打算僵持，背对着人直接脱了衣服。
“等你什么时候不是重犯了再说。”他回。
左航并没有回避的意思，直接靠在门槛上，“那我吃饭怎么办，饿死了……没有编号饭都没地方领。”
张泽禹一愣，转过身开始在裤兜里掏编号手环，递给左航，却忘了自己脱得只剩内裤。
“……你身上怎么了。”
左航现在更觉得基地可恶了，怎么只出去一天好像在外面摸爬滚打了半个月，张泽禹身上的淤青未免太骇人了。
“……”
张泽禹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换了副面孔，嘴一撇，忍不住吐槽:“我被骗了，朱志鑫说好了保我在基地轻松过活的……结果今天就被子弹打了……”
左航惊讶得忘了眨眼，张泽禹他刚刚……跟他……撒娇？！
于是他咽了咽口水，说:“那你洗完了过来……我帮你涂点药。”
“哦。”张泽禹回答。
说完转过身，悄悄勾起嘴角，往身后摆了摆手，“记得也给我带一份饭，饿死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