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是被硬物敲打铁栏杆的声音叫醒的，那人送了一袋压缩饼干和一瓶水进来，随后消失在了黑暗潮湿的走廊里。
他环视四周环境，意识到自己现在就像笼子里的猫，再怎么抓挠也无济于事。加上他脖子上疼得很，估计那些人用的针管很粗，但效果确实出乎意料地好，他感觉自己睡了大概一个世纪，而和他一起被绑来的张泽禹……他起身到处查看，恨不得把头探出去。
“张泽禹？”没有人应。
左航突然回想起那日他们在楼顶上的遭遇，碎片似的在他的脑子里闪来闪去，那时候张泽禹在哪？
他想起来了。张泽禹是他们当中最先反应过来并朝直升机开枪的人，而且和“新壹号”的人来了一场肉搏。当时左航一心想控制住张极，并用他来威胁那几个人，拖延下时间。只是没想到张极这人看起来那么虚弱，力气倒也不小，拼了命挣脱，导致最后他和张泽禹都被抓了。
想到这里，左航觉得有点连累了他。毕竟是自己把他拉进来的，要是真因为这一系列事件导致张泽禹陷入了什么危险，他想他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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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张泽禹确实陷入了危险当中——这危险来自朱志鑫这个看起来变幻莫测的男人。
张泽禹被绑得很紧，像当初他绑张极那样，双手被迫绕到身后，绳子上的细刺磨得人不舒服。不过这些都还好，眼前的人让他更不舒服。
“张极什么时候被咬的？”语气像是审问。
张泽禹看了朱志鑫一眼，讥笑着反问:“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
下一秒鞭子甩在了身上，这是朱志鑫叫来的打手。
“……你们俩一点都不像，”张泽禹忍着疼痛，仍不想如朱志鑫所愿，“你比他更讨人厌。”
朱志鑫却突然笑了，他语调上扬，对着张泽禹身后的打手调侃，“你看，我们遇到有意思的人了。”
“我只是想知道我弟弟发生了什么，”他继续说道，“他现在还在房间里昏迷不醒，体温高得吓人……如果你不配合我，我会很生气，你和你的伙伴都不会好过。”
张泽禹盯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忽略掉对方眼里的愤怒和威胁，幽幽开口:“哪个伙伴？你说左航那个骗子？他毁了我的家，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最好让我亲自动手。”
这样的结果让朱志鑫感到意外，他反问:“那你呢？你自己的命呢。”
“那就更好了。我喜欢温和干净的方式。”
……
“说吧，到底怎样才肯配合？”朱志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诚恳。
“怎么说我也豁出命救了张极，”张泽禹努努嘴，示意朱志鑫自己身上的绳子，“你就是这么接待客人的？”
等朱志鑫让人解了绳索后，张泽禹又皱起眉，“我要喝水。”
他看见朱志鑫咬了咬后槽牙，心里好笑，指着他面前的杯子，“我要喝这杯。”
他可不想在这里喝来路不明的水。
朱志鑫没有拒绝，或者说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最开始觉得面前这人有意思，但现在他更多的是微妙的感觉……这杯子他刚用过，而且是他的专属杯子，对于一个没有洗澡就不能上床的人来说，张泽禹无异于闯入了他的领地。
但是他不想因此打破什么，朱志鑫选择了观望。这个单枪匹马把张极从高楼上救下来的人，或许没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他怎么样了？”张泽禹喝完了水，也不打算客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揉着自己刚刚被打的地方，有点不开心，但是一时间不知道怪谁，要怪就怪自己多管闲事吧，在左航的事情上是这样，在张极的事情上更是这样！
“医生说暂时没有危险，心率正常。但是这么烧下去，难免不会出问题，任何药物都用了，根本不起作用。”
张泽禹注意到，一提到张极的事情，朱志鑫就柔和了许多，现在竟然像是真的在和他商量该怎么办。
于是他也不矫情:“那就降温啊，直接扔到冷水里，他又不是变异了……”张泽禹其实没开玩笑，他真的这么想，但是朱志鑫瞪人有点凶。
“我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咬了，但是没有任何反应。所以我把他绑起来想着观察一下……但是他似乎……似乎对丧尸病毒免疫。”
“可是第二天他就开始不舒服，发热、头晕……”张泽禹也不确定张极到底怎么了，于是他试探着推测，“会不会他的身体在和病毒抗争，如果他赢了那就有了抗体；没赢的话……就变成丧尸？”
是了。朱志鑫的心更加阴沉，他隐瞒了张极被咬的事实，所以基地的医生只以为张极是普通发烧，开的药物也根本不会起作用，可是……他能相信眼前人说的话吗？万一张极没熬过去，直接烧死了怎么办？或者他已经变成了丧尸，但是因为被咬的时候还活着，所以没有变异？
这件事太棘手了，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是朱志鑫需要有人帮他。
所以他看向张泽禹，“你现在是张极的朋友吗？”
“……”
这问题对于张泽禹来说有点难了，他从丧尸病毒爆发了之后就失去了所有，孑然一身，这五年来他都是这样过来的，甚至说是这样长大的。在左航他们那个末日组织没迁移到北城之前，张泽禹唯一的伙伴大概是他那辆改造过的摩托车。可是左航……是他的朋友吗？
张泽禹发现自己无法描述对左航的感受。他或许恨这个人的自以为是，可是在左航没有引发尸潮之前，他甚至隐隐期待这个人每天的出现。他们会在任何一个张泽禹熟识的地方见面，然后拌嘴，再并肩作战一会儿，然后分开。
有时候他觉得他和左航，其实并不是一路人……
而他和张极，根本没怎么交流过，所以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敌人。
“还不是。”他这样回答朱志鑫。
“很快就是了。”朱志鑫明白张泽禹并没有站在张极的对立面，“你现在属于基地，情况并不乐观。”
张泽禹不解，他明明就是被掳来的，怎么就成了基地的人了？
“我要离开这里，朱志鑫。”他说，“我不是你们基地的人。”
“自从你到了这里就被打上记号，抽取了血液，拥有自己的一份档案数据。一会儿就会有人安排你的任务，至于是清闲活儿还是去外面送死都没人知道……即便你出了基地，除非死了，否则都要回来。”
张泽禹的指尖又开始习惯性地颤抖，他蜷起手指，不想让自己失控，“所以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你帮我照看张极，找到让他活下来的办法，他的事情必须对基地保密。我会帮你在基地打通关系，尽管我不能左右基地的决策，但如果他们知道你是我的人，就不会为难你。”
“哈？”张泽禹感觉有些头疼，“你让我向你寻求庇护？”
“……”长久的安静。
朱志鑫发现他和张泽禹对视已经超过五次了，而对方现在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于是他摇头，“不，是你和我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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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极能感觉到自己浑浑噩噩了许久，但他睁不开眼睛，也动弹不得。恍惚间有湿润的毛巾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然后那人解开了他的衣服，开始替他擦拭身体。他有点抗拒，但是那人身上的气息他很熟悉，一定是他亲近的人。
事实上朱志鑫恨不得把张极从床上拽起来，然后骂上一顿，一定要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凶，还要关上禁闭，总之断了他再想要去外面看看的心思。
不过他现在感受着身边人灼热的体温，有点后怕，要是做最坏的打算，结果会是什么？那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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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航没想到张泽禹这么快就和朱志鑫混到了一起。
当两个人一块出现的时候，他觉得太过讽刺，不自觉地大笑起来。
“张泽禹，朱志鑫不是什么好人。”他说。
“我知道。”那人回他，然后很别扭地开口，“你要是……不做什么的话，可以不用待在监狱里，换个地方。
左航只当没听见，看向一旁漠不关己的人，“朱志鑫，你杀了我的伙伴。”
朱志鑫敲打扶手的动作一顿，“我可没有。是你的伙伴们不服从基地，才被行刑的。”
“你闭嘴！”左航冲到铁栏杆前，“是你把他们抓到基地的，你是元凶！”
“左航，你们拿走了很多基地的物资。一开始基地可没想和你们计较，但是人不能太贪……”
“哈哈哈！”左航看向张泽禹，“你看到了吧，你的盟友，他们根本不管别的幸存者的死活，眼里只有自己！”
张泽禹知道他没有办法劝说左航，要么他彻底不管他，要么……
“让他跟着我，我保证他不会炸了你们这个破地方。”张泽禹的目光从左航身上移开，看向身边人，“你不会连这点都做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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