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桌子上的东西悉数被扫到地上，一些可怜的玻璃制品当即粉碎。
朱志鑫盯着地上的碎片，想起前几天他和张极的争执，如果他再冷静一点，不上这个臭小子的当，就不会到这样的地步。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一向愿意花时间花精力陪他。他让他跟着基地实验室最好的老师学习，希望他能做个安逸的小助理，这总比要去外面拼命好得多。但是张极向来不怎么听话。
以前他去外面做任务的时候，张极从来不会好言好语地送别，只会发脾气，把房门一摔，在里面待上几个小时。或者直接骑上自行车，在整个“新壹号”里“飙车”。
不过因为基地面积太小，张极骑过几次就厌倦了。
从“新壹号”最东边的墙到最西边的墙，骑车需要一个半小时，坐公车需要五十六分钟。总人口有几万人，大部分是军队，普通幸存者只占了四分之一。因此走在路上经常有一队又一队的武装者巡逻，他觉得压抑，在高墙里好像连风都吹不到。
朱志鑫在这点上和他不同。对于这位频繁往返于“新壹号”和满是丧尸的废墟的年轻军官来说，他的使命就是尽可能地让自己活下去，让队友活下去，让张极活下去。
碎玻璃在地上躺了有十分钟了，朱志鑫想马上会有人来收拾。他们会带来一个自称是心理医生的人，还有来自“新壹号”统领者的慰问，一切都会那么恰到好处。
但是在此之前，他拨通了内线电话。
人来得很快，一如他处理事情的速度，这是朱志鑫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说。
谁都知道朱志鑫不想就这么失去他亲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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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极已经醒了两分钟了，但是他仍紧闭眼睛，偷听房间里两人的对话。
“你想怎么处理都行，总之不能放在我这里。”
“……不是，人是你救的！你不管难道要我带回去？他们不会让他活过明天的。”
张泽禹抬头看向左航，全身都在表示着拒绝，他的嘴抿得紧紧的，像只随时会攻击人的恶犬。
他现在有点后悔救下这个麻烦，尤其在知道他是“新壹号”的人后，更不想有任何瓜葛。
自从左航发现了他，他平静的生活就一再被打破，好像多米洛骨牌一样，全世界都开始不太平，不对，这本就不是一个太平的世界。
因此他对房间里的第三人有些不满，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醒了还装什么？为了救你我的弹药库都空了，你倒是不想面对现实……”
于是张极对张泽禹的第一印象是讨厌，他讨厌这个看起来脸臭脾气也臭的人。当然了，如果数月后你再问他，他会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
左航也很头疼，但也庆幸，他知道张泽禹最终还是会留下张极，因为他从不轻易救人。
“我会从伙伴那里拿些子弹给你，再加上这家伙的口粮。”他向张泽禹保证。为了表示诚意，还将口袋里的红薯塞到了张泽禹手上。
张泽禹不吃他这招，语气僵硬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但他要是在你带他走之前变成了丧尸，我就一枪毙了他。”
张极不由得一抖，他竟然忘了自己手腕上的伤！可是他现在双手被绑着，什么都看不到。他扭着身子试图查看伤势，余光瞥见一把锋利的刀靠近他，下一秒，身上的束缚解开了。
“你很幸运，一般人被咬了之后撑不过两个小时。”那人蹲在他面前，眼尾向下，看起来像个小狗，说话做事却狠辣老练。
他听见自己开口:“为什么？”
他想问为什么从他被咬之后过去了这么久，他没有变成丧尸；为什么面前的人要如此费力的救下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在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世界；还有这两个人是怎么认识彼此的，还有其他人活着吗？太多疑惑在他心里，他舔了舔嘴，有些口干舌燥。
张泽禹没管张极，有的时候连他也说不上什么理由。就像不想与任何人有瓜葛的他还是默认左航跟着他，明明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死活却还是不自觉地救下想要寻死的张极。
他看到楼顶上的人，想起了那个一直折磨自己的噩梦，想起了他这辈子最绝望的那一天……也许有的时候想做就做了，哪有那些为什么呢……这样安慰自己，他感觉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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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组织的路上，左航心里一直在打鼓。他应不应该告诉张泽禹他的打算呢，毕竟这是他们组织的内部事，尽管他想要将张泽禹收编很久了。
张极的出现简直是上天的恩赐，他们这些穷途末路的人，被“新壹号”欺负太久，终于有机会报复回去。想起那些在围城狭窄监狱里的队友，他的心里就会燃起一把火，恨不得尸潮越过高墙，把那里的人全部杀掉。
但后来一想，他恨的只是朱志鑫而已，而现在他要用他弟弟的命换回自己的伙伴，以及丰厚的物资。
“汪。”
金毛顺从地趴在地上，偶尔用舌头舔左航，试图叫回主人的注意力。
明天还是找个机会和张泽禹谈一谈吧，左航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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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头之类的食物是张极最讨厌的东西，尤其是快要过期的，而现在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大口吃下以维持生命。
他用余光偷偷查看张泽禹的反应，对方坐在窗边，看着路面上几个头歪腿瘸的丧尸发呆，好像根本不担心他偷袭。
“你好像和那个人不是一伙的。”张极艰难地咽下食物，他要死也要死在他哥身边，不然朱志鑫会发疯。
“你想说什么。”张泽禹回答他。
“如果你帮助我联系到我哥，让我回到‘新壹号’基地，我会很感激你，你想要什么都行……虽然‘新壹号’人员接近饱和了，但是我可以帮你谋个好职位！”他语气诚恳，“怎么样？到时候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缺弹药了，而且基地会给予你保护。”
他想对于在基地外流浪的人来说，这是极大的诱惑了。
张泽禹却突然笑了，眼睛弯弯的，他扫视了一圈房间: “这是我的家，我在这里生活很久了。虽然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但是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现在这样活着就很好。”
张极皱起眉，或许是因为罐头太难吃了，他只感觉到一阵恶心，却吐不出来什么。窗户旁的人又恢复了冷淡，仿佛刚才的对话并不存在。
他明白了，他们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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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切都沉寂下来，街道上连丧尸的身影也看不到几个，或许都隐藏在黑暗中。
小型飞行器顺着信号源的方向前进，随后消失在地下车库入口处。它身体上的摄像头正记录着一切，影像清晰地传入到朱志鑫面前的电子屏幕上。
飞行器在丧尸头上盘旋，这里至少有二三百个挤在一起，然后它突然调转方向，飞进楼梯间，一路来到顶层。
在楼顶边缘，他看见了张极特有的通讯器和被丢弃的废旧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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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张极就忍着身体的不适从沙发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拿起自己的手枪袋，他记得枪里还有两发子弹。
门上有厚重锁链缠着，他猜防盗门加固了至少三层，只能从窗户爬出去。
想法还未落实就听见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张极立刻举起手枪，经过了一晚上的思考，他现在无比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他看见对方眼里瞬间的狠厉，下一秒试图把他手里的枪夺过来。张极忍着手腕上的疼痛，抬腿踹向对方，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
张泽禹灵巧地闪躲，在张极冲向窗户的时候从背后牵制住他，顺势将人摔在地上。
“你不能走。”他说。
“放屁！你这叫监禁。因为那个人说要你看着我吗？你是他的狗吗？”张极气起来什么话都往外说，果不其然胸口遭受到了重创。
“闭嘴。放了你我的弹药要搜刮多久才能回本？”张泽禹也有点生气，他根本没有虐待这个人，甚至没有绑他，为什么对方偏要惹麻烦……下一秒他就梗住了。
“谁让你救我了？”张极眼睛血红，“要是我死了就算了，但是我既然没死，那我就一定要回到我哥身边！”
张泽禹感觉头疼，他再也不想管任何事了。于是他松开张极，“你说得对，是我多管闲事。”
“你走吧。”他说。
张极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落寞，但他顾不上这些，他必须要拿回通讯器，和他哥取得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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