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宛如隐形人一般,安安静静的坐在最后。
看来四姐姐真是成长了,依着从前,大娘子这样说她,必会哭闹不休,闹大了让爹爹来断官司不可。
谁想到就这样含着笑,半分没恼的听着,然后平心静气的回话。
话说的极为动听诚恳,先说二哥哥读书辛苦,人品方正,又说大姐姐多年隐忍为盛家女儿们带来了好名声,紧接着就说生怕她和哥哥不成器,带累了盛家好名声,这才有这样的提议。
一听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大娘子这才点了头,拿乔叹气:“哎呀~我也不求你们林栖阁的为盛家做什么功绩,只别带累的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就行。”
墨兰母亲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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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堂
老太太捧着茶盏,问:“果真吗?”
房嬷嬷躬身回话:“是啊,大娘子心情还不错。”
茶盏放到案上,苍老的声音带了几分怅惘:“可惜了……”
“是啊,四姑娘如今沉得住气。”
祖母那如儿呢?
“五姑娘倒是讥讽了几句,不过四姑娘没理。”
祖母那算了,也不是非要有这么个事端才行。
是啊,不算了能怎么样呢?
只是主动提起请嬷嬷来教三个女孩儿,难免会让主君更怜惜林栖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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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兰不知道祖母想做什么,但她足够了解自己在祖母心中的位置,也了解家里人的性格。
所以在知道祖母说她此事当记一功时,就猜到了此举就是在挑拨大娘子和如兰对付他们林栖阁的。
当然,这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
不过无论目的是什么,可以确认的是,祖母要拿自己作筏子,给明兰谋好处。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总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一边偏心的事儿都干了,一边非不肯承认,次次都要父亲求上门去,才“勉为其难”的给小六撑腰。
她可没那个兴趣耍猴戏给老太太看。
倒是要看看,这回鹬蚌相争的鹬和蚌不争了,你渔翁是不是要自己下场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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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哥之后又挨了板子,这个事算是告一段落,家中恢复了平静安宁,墨兰整日上课下课,做绣活,制香,捣鼓些新的胭脂膏子等物,顺便还理了理自己身边的人。
往日也是太过散漫了,这些个调教身边人的事全凭着阿娘做主,一时间竟发现不少问题,当然她自己也是源头之一,毕竟露种云栽多是听她吩咐做事。
别的人,她暂且还管不到,但她身边的这些人,一不许与别的院子里瓜葛着,二不许轻易透露她和盛家的大小事到外人耳朵里,发现了她也不喊打喊杀的,只交给阿娘处理。
主要是一些事情有了变化,露种云栽是她的贴身侍女,出口的态度就代表着她这个四姑娘的意思,往日因着自己对小公爷有些好感,对那边多有方便,人家的人问什么都恨不得竹筒子倒豆一样,生怕人家不来找自己,往后可不能如此了。
就这么着,每日也都忙的没什么空余时间,一晃就过了几个月。
最近爹爹让她帮着抄书。
正是一本科考汇编文集,爹爹好不容易才从同僚那里借来的,交给她们姐妹抄录出两份来,给二位哥哥。
二哥哥三哥哥日夜苦读,抽不出空来。
家里姐妹中,她的字写得又快又工整,平素是一手的簪花小楷,字迹柔美清丽,加之不知什么时候新学的草书,疏狂傲骨,俨然有了自成一派的架势,颇得学究和爹爹推崇。
当然了,抄书要字迹清晰工整为要。
不止是她,五妹妹也要帮着抄写,时间很紧,书还厚,得来不易,抄完了要还回去。
这种事,如兰是不敢找明兰帮忙的,只能别别扭扭的跟她坐一起抄书,两人也没去旁的地方,就在学堂里,散了学也不走。
只是如兰没耐性,抄的慢了,一会儿自己生闷气,一会儿又说墨兰不等她,晚上拿回去给大娘子一看,因着字迹潦草挨了顿骂,让她明日重新抄写。
第二天臊眉耷眼的过来,拿了一盒子点心果子,鼓动着明兰帮她给墨兰。
可能是墨兰最近这半年多的时间实在是过于安分乖巧了,所以明兰和如兰现在对这位四姐姐也没那么大的意见。
但如兰昨日刚忍不住说了人家几句歪话,这会子也拉不下脸,这才找到了小六。
明兰反常的没有推拒,开了盖子拿着过去。
明兰四姐姐,五姐姐特意带的果子,你要吃一块吗?
墨兰正奋笔疾书呢,一片阴影挡住了外面的光线,不由抬头去看,正对上明兰复杂的带有几分愧疚的眼神。
明兰年岁还小,虽然她也只比明兰大一岁半,但不知为何,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墨兰总觉得自己似乎能看清明兰此刻的情绪。
看来之前的事儿要有最终定论了,大宅子里头就是这样,并非一事毕便可高枕无忧的。
因着相处的日子长久,许多事发生了,当时未必就处理的干净明白,不过是搁心里,什么时候到了关头再拿出来说嘴,所以做事才要尽可能的思虑周全些,少让人拿住把柄说嘴。
祖母爱护之情,墨兰不至于因为这个而迁怒明兰,毕竟祖母爱偏袒谁是人家的自由,虽然有些不满,但她也无话可说,人之常情嘛。
总不能逼着人家忍着恶心非得对她好才是,那叫拎不清,不来作践她算计她,她也没得为了这些小事作天作地的。
是以也没说什么,冲她笑了笑,就伸手随意拿了一块:“多谢六妹妹。”
看明兰还没走,这才有些好奇:“六妹妹还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