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恋空

两人没有在商场里做太多停留，直接搭乘了电梯到了7楼。

红色摩天轮就坐落在那里，坐落在商场顶楼的游乐，真是奇特梦幻的存在。

鹭丝从来没坐过摩天轮，她目光随着即将停止的红色，做着最后的审视，这着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庞大。

最终参天的红色巨蟹终于静止，缓慢打开一个缺口，从里面走出来漂亮的一家三口，小女孩三岁的样子，穿着白色的公主裙，肩上披着白色皮草围脖，活脱脱一个皇家公主模样，孩子沉浸在父母的宠爱中，刚出了摩天轮就吵着让爸爸抱起。鹭丝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小女孩，满心的喜欢。

进去之前，有个举着相机的工作人员，她招呼着问他们要不要拍张照。

“鹭鹭，咱们拍张照吧，留个纪念。”陈小舟说道。

时间紧迫，大家都排着队准备搭乘，所以几乎没有留给鹭丝什么思考的时间，她便被男孩拉着，留下了一张合影，闪光灯来临之际，她下意识的去捂脸。这张照片注定是不完美的，没有太多的计较，两人便登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上升的速度极其的缓慢，鹭丝与陈小舟面对面坐着，鹭丝别过脸，朝前方望着。

红色升腾，将错落的城市整个压在身下。鹭丝能清晰的眺望到自己所在的酒店，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楼层，第十个窗户就是她的房间，大概是吧。

“鹭鹭，我跟你坐一起吧。”陈小舟像只受了惊吓的鹌鹑，起身时腿轻微地抖动着，他张开着手臂，仿佛行走在钢索上，小心翼翼。

“你怎么了？”鹭丝见他的模样，觉得甚是滑稽。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步远，对陈小舟来说，赶上千山万水的艰难。他抓着鹭丝伸过来的手，一屁股坐定，大松一口气。

“你可不要笑我，我恐高~”陈小舟挽着鹭丝细弱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连同他的棒球帽，像要嵌在她身体里一样。

他的棒球帽帽檐十分挺阔，黑色绒面，标着银色的某个牌子的logo，是贵货，再加上他的松软的栗色长刘海，随意的耷拉在额前，未做整理，几乎挡住了他脸上全部的表情，鹭丝自然是不能十分直观的知晓他的恐惧程度。

青春健壮的男孩，总是勇敢的，他们会为不平的事情抒发自己的情绪，鹭丝总是将他们代入90年代的香港电影中去，自由不羁的狂野，又包含着有港风文艺的特殊性，大概可以形容为一个有文化的古惑仔。这又是矛盾的，香港古惑仔大多是没有办法才成为古惑仔，就像古天乐在那部“以和为贵”中说的那样“我当时做小摊贩，被别人欺负，没办法才加入的黑社会。”

小摊贩，全世界都有，国外的暂且不谈，内地的摊贩大多是老龄化，岁数大了，没有好的谋生办法才去当的小摊贩，但鲜少听闻这里面有古惑仔性质的，顺应着内地的形式，岁数大的黑道，不是一件什么酷事，对生活其实来讲，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香港的古惑仔多数受日本、荷兰这样的地方组织影响，形成了自己鲜明的特色，被演绎在影视作品中，备受推崇。鹭丝十几岁时，也痴迷过郑伊健这样的男人，在融合了内地的思维形式，将这一人物身上的恶性几乎淘洗干净，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朝气的正面形象。

陈小舟的头发没有郑伊健那么有型，但胜在自然少态，让人有保护欲。人总是不一样的，将某个形象挂注在一个人身上，总是主观意识在作祟。陈小舟是个热血彭拜的青年，但不妨碍他也是个恐高患者。

他身体颤抖的程度随着摩天轮的升高愈发激烈起来，这座摩天轮106米的高度近乎打破陈小舟对游乐设施的认知，他仿佛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灼烧般的不安。

这也是他的主观意识害了他。摩天轮一直被冠以浪漫的外衣，“我不晓得，那些说摩天轮浪漫的，是哪些人，明明非常的恐怖，你说是吧？”

“我看过一部电影，男女在午夜的摩天轮做着某些难以描述的事情，我是真佩服两人的勇气，摇摇欲坠的空间，是怎么保持平衡的，激情、恐怖是爱的基调？”

“爱本来就是多样的，终极不就是为爱而死吗？除非这个人是极度的冷血，但说到这冷血，那种杀人狂魔在犯案后被捕之后，后续的剖析不都是什么缺乏母爱、父爱的陈词滥调吗？没有人天生的是冷血。”

“这倒也是，鹭鹭，我愿意为你死。”陈小舟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鹭丝怔住了。

“我们才认识多久，这种话还是不要瞎说。”鹭丝拍拍他的脑袋，真是个傻孩子。

“真的！”陈小舟直起身子，面对着鹭丝，“我从来没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觉得你很特别，很重要。”

“你才认识几个女人，就这么轻易的下什么决断呢。”

“非要认识很多女人，才能说这种话吗？”

“按常理是这样，多认识一些人，才晓得谁最适合自己。”

“那鹭鹭，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二十岁的自己会相信，这是多么宝贵的东西，自己也如虔诚的信徒遵守了这样的爱情形式，只是结果，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美好罢了。

“不信。”鹭丝摇摇头。

“但我相信，”陈小舟眼神坚定，“我对你就是这种感觉，这太奇妙了，包括现在能跟你坐在这里，说实在的就是现在掉下去，我觉得自己也没什么遗憾了。”

“你怎么傻乎乎的，好幼稚的。”鹭丝苦笑道。

“鹭鹭，不管怎么样，你要知道我喜欢你，不，可以说是爱，有个人爱你，是伟大的事情，虽然我晓得，肯定有很多人爱你。但我的爱我觉得不一样，毕竟很少有人有我们这样的际遇。”

陈小舟热忱的情话烘烤着鹭丝。座舱未严丝合缝，大阪凛冽的风从这缝隙中四面八方袭到两人的身上。

“老实说，我不相信这些，男人女人都一样，都会在不同的年纪爱上不同的人，你现在说这些，只是因为你还小，23岁的年纪，懂什么啊。”鹭丝平淡地说着，她不打算激烈去争辩人性的根本，只是单纯的阐述她现在的心境。

她这些话，像一记重拳打在陈小舟身上，他说这些，是真心实意的，他原指望鹭丝会同他有一样的感受，是说她无情还是极度理智呢？

“谁说我不懂，我23了，不小了，还有，我不大喜欢人家说我幼稚。”

鹭丝无奈地撇了下嘴，她调整了下坐姿，陈小舟也识趣地挪开身子，摩天轮下降到三分之二时，他鼓足勇气又坐到对面去了。

他气鼓鼓的撅着个嘴，固执的偏过头去，漫不经心地望着大阪城的风景，有些许烦躁。

“你什么时候去找你朋友？”鹭丝问道。

这话对陈小舟来说，可算是又一记更有力的重拳，逐客令。

“还没确定，怎么，你要我走？”

“我就问问。”鹭丝忍不住露出笑来，陈小舟之前没注意过，也是因为她没有这样程度的笑过，她左边脸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只一个。

“干嘛笑我。”

“笑你傻呗，我是正经问你的，不是赶你走，你本来就是来找朋友的，怎么把正事忘了，只顾着跟我玩在一起。”

“那你跟我一起去好了，大阪市区实在没意思，我们去那里，算是乡下，风景好的很，对你的心情有帮助.......”

“我的心情？”

座舱休止，舱门被工作人员打开，她晃动着手里刚才给俩人拍的照片，问他们是否要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