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中的讥刺落在马嘉祺耳中,却是五味杂陈,惆怅百转。原来皇兄早在城外丘陵中埋伏了好几支队伍,若丁程鑫城外的队伍真有异动,皇兄即刻便可联络自己城外的兵力前后夹击,将炎部落包抄……
马嘉祺心中自觉果然远不如兄长深谋远虑,他做太子确非仅仅因了长子之位。又想此事从未有人告知自己,在皇兄或旁人心中我便是一个无足轻重,不足与谋的竖子,无论是因为轻视还是不信任,都令人思之气馁。
旁人有这般精心部署,我也身处权利中心,却丝毫没发现端倪,丁程鑫深入虎穴,腹背受敌,却比我更早发现,我之比他,又何止是有尺许差距,实乃天壤之别。马嘉祺因此小事追思极远,越想越觉黯然。只是此刻的他还未曾料到,自己或许依然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酉时将尽,红日西沉,丁程鑫挥旗吩咐扎营做饭。马嘉祺见此地三面有小丘避风,一面流水潺潺,一条小溪正可取水梳洗饮用,心想这丁盟主不愧是一邦之主,倒是会挑地方。
樱花国这一行十数人,本是三五一群只管歇息等饭,没过一会却忽然越聚越多,都围在一起看不远处的丁程鑫。他似在整肃人马,调整队列。
马嘉祺心想这有什么好看,脚下忍不住靠近过去。只见那些人马忽然单双分离,参差成阵,双数都穿着商旅服饰,单数都穿着铠甲,丁程鑫每一竖龙旗,便有两排人马脱了衣服,彼此交换。
待到烧火做饭的人汇报开饭,这些人已经全部整装完毕,恢复一开始的一队商旅,一队兵士。
原来所谓答应驻扎两百里外的兵士早已混进了商团好几批,此数精锐可能不足颠覆樱花,但想搅得樱花大乱,顺手营救丁程鑫却也非绝无可能。马嘉祺想到自己曾在国都楼头对他的孤勇那般欣羡赞叹,此时顿生受骗之感,脱口而出:
马嘉祺你——你这个人!
大叫引得丁程鑫朝这边看来,敖子逸即刻上前解围:
敖子逸兵不厌诈嘛,我却信丁盟主若真是在别无他法下,自也有那单刀赴会的勇气的。
马嘉祺一时语塞,想起自己此刻身份,指责友邦首领自是不妥,反驳自己的主子就更不合常理,一时只觉如此身份的自由原来只限于市井斗口,若是遇上有身份的人,反而更受束缚。
丁程鑫嘴里打着哈哈“知我者殿下也”,眼神却看向马嘉祺,笑盈盈走过来,靠近马嘉祺温和地拍拍他的头道:
丁程鑫真是个实诚的小兄弟。
马嘉祺见他眉眼弯弯,神情温柔,笑脸在夕阳余晖里说不出的潇洒明媚,一双明目在暮色中更显亮如星辰,一时看愣了神,更未料他会如此动作,一时羞恼不知所措,待反应过来想要撩开他的手,人却已走远,只得转身几拳把气一股脑撒在了自家马车的窗棱上。
天边还留着一丝落日的残影时,不远处的炊烟里已夹杂着饭香往风口飘去,大家的肚子也应时应景地开始咕咕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