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一朵矢车菊

沉默，是今晚冬日的康桥，夜雨无声打落在地上，混杂其中。

九岁的短发男孩拖着一个塑料袋走在街上，发丝被雨水浸透，紧贴着脸颊。他的发色是一种怪异的蓝色，并非后生染的那一番蓝色，而是一种怪异的浅蓝笼罩在黑色发丝中，却搭配着白的有些病态的皮肤，显得居然有几分妖艳。脸颊上的皮贴在如同刀削般的骨上，人话就是：瘦骨嶙峋。

他身上的衣服显然过于的……简陋了。这样的下雨天，哪怕城郊的冬天并没有雪山的寒冷，却也不是一件单衣和薄裤能与之抗衡的。湿透的衣服也昭然预示着他在雨停后，会感冒，甚至发烧。

但他甚至连发抖，都没有。

男孩默默的拽着一个塑料袋子，袋子里是他仅有的家当：半袋子炸鸡腿，一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塑料瓶，一朵还没有焉了的矢车菊。

他默默的走进了一条巷子，巷子里没有灯，黑的让人难以见光，但他还是走着。

他的步伐明显是慌乱的，他第一次走这个巷子，也完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所以，理所应当的，他撞到了一个人。

一个脸上绑了半边绷带的男人，眼睛是漆黑的，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男孩沉默的后退两步，黑色的眼睛同样盯着那个男人。

“小屁孩，在这条街晃悠，你倒是挺不怕死的。”他的声音压的比较低，也有点冷，但是似乎他的视力极佳，轻易地就能锁定男孩的五官，并且观察着。

“对不起，撞到你了。”男孩警惕的也压低声线，他看不清面前的人，只是能通过热度来感知到，面前确实有个活物，而他现在手只要微微一抬，就能摸到那个人的裤腿管。

男人冷下了脸：“但是你撞到我了，说对不起是没用的。”他蹲下来，注视着男孩，男孩的脸上有无措，有警惕，有思考和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他诡异的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那个男孩的头，语气又柔和起来：“小屁孩……你袋子里的那朵花蛮好看的，我能要了吗？”

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让男孩犹豫了好久，最终，男孩挣扎的问他：“你会善待这朵花吗？”

“这朵花很漂亮，我想养它，所以我一定会养好它。”这是一句谎话，已经失去了根的花，无论是什么，一旦过了花期，就会枯萎，除非这是一朵干花。

男孩终于是不情愿的还是把花从袋子里摸索出来，给了男人：“请善待这朵花。”

男人沉默片刻，单手接过这朵矢车菊，矢车菊的浅蓝和男孩的发色居然有一瞬间的吻合，让人有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男孩是那朵矢车菊的人形态。

这怎么可能呢？无神论者从来不信这种东西，男人摇了摇头，但还是对男孩说：“很好看，超过了我对他预期的价格。过了今天晚上，如果第二天你还在这里的话，我会考虑看到你时支付这朵矢车菊多余的价格。”

一句离谱又扯淡的话，万一他不来呢？一朵矢车菊又值几个钱呢？这只是男人给男孩一个美好的幻想罢了，毕竟做人，哪怕是出来混的，也得有点希望，而不是麻木不仁。

男孩呆滞的站着，感受到空气中的湿漉漉的环境里，没有了那个温暖又让人莫名恐惧的存在。他扯了扯袋子，又拉了拉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停滞许久，最终还是继续摸着黑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