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晟津走上前，蹲下身柔声询问廖芜媛：“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廖芜媛只感觉自己的上腹有着一股加重的疼痛，甚至有一种很强烈的呕吐感。
廖芜媛轻轻地推开他，小声地说自己准备去洗手间。
毕竟呕吐这种东西，给男生看到了算什么话，太丢人了！
郑可茜打算陪她去洗手间，但被廖芜媛阻止了。
余晟津和郑可茜俩人并不放心她一个人前去。
事实证明他们俩的推论是对的，因为廖芜媛刚没走几步就重重地摔在地上了。
一时之间，很多人的眼神都随着他们这里看。
郑可茜努力挥舞着人群，余晟津一把把廖芜媛抱在自己的面前，一边还在哄着她说：“别怕啊，我在这，你别怕。”
他的声音很温和，很柔软。
廖芜媛上腹依旧很疼，用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尝试慢慢起身。
但她起身失败了。
她那白皙的额头还在不停地冒冷汗，其中一只手还在捂着自己的腹部默不作声。
郑可茜拿着一堆东西对余晟津说：“小鱼儿，去最近的二院，我们在那碰头。”
余晟津把她从咖啡厅抱出去，廖芜媛一直忍着疼，突然示意他停下来。
余晟津本来还想走，但她掐了一下他，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他也只顺着她的意思，只见廖芜媛把双手捧着，对着手直接吐了出来。
余晟津帮她拍着后背，一边对她说：“我必须带你去医院。”
廖芜媛把呕吐物捧入旁边的垃圾桶里，不忘将手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
余晟津从裤子口袋掏出纸巾，帮她擦了擦手。
“我带你去医院吧，看样子你这是肠胃炎。”
廖芜媛虽然不是很想去，可她上腹又开始疼，这使她得不蹲下，但也由不得她了。
余晟津再次用一个横抱把她抱起来，一边对她说：“听话，咱们必须要去医院。”
见他如此严肃，廖芜媛只好朝着他点点头，但她的脸已经发白，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好不容易上了余晟津的车系好安全带，她蜷缩在座椅上紧紧抿着嘴，显然是已经没有丝毫力气了。
余晟津把车开得很快，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二院。
余晟津把车在一旁停好，接着又把车门打开，不忘用自己的右手盖着她的肚子询问：“你还疼么？”
隔着一件衣服，她能感受到他手里那股热气通过衣服递进了她的肚子里。
廖芜媛已经疼得虚脱，她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那就是疼。那别说话了，我背着你去挂号，明白吗？”
余晟津帮她把安全带解开，一把把她背在身后。
恍惚之间，廖芜媛已经感觉到他的背全都是汗，头发上的汗水也顺着一并流了下来。
他没有穿羽绒服，今天天又特别冷，显然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冷暖当回事儿。她很想替他擦擦汗，但她身体没有丝毫力气，俨然像一只飘忽在空气的塑料袋一样。
余晟津帮着她挂号，看急诊，全程下来她只能恍恍惚惚听到余晟津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她从他的背后下来，被扶在了一张冰冷的木板凳上坐着。
但她并不是就这么孤坐着，而是身后一个健壮的身体在护着她，头隐隐地隔着衣服能感到几块肌肉线条。
余晟津的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右手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忘低头对她说：“医生问你，哪里不舒服？”
廖芜媛的左手捂着上腹，嘴巴微张着说：“这儿。”
医生又问她：“怎么疼？”
廖芜媛直了直身子，继续回答：“逐渐加重的那种，我还吐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今天吃什么了？”
“我就中午喝了点酸奶。”
“多少？”
“不记得了。”
肚子已经没那么疼了，她想起那个酸奶肯定是罪魁祸首。
她看过日子，日子分明是快过期了。
但没道理，她吃的酸奶根本没有过期。
就算是这样，那为什么肠胃炎现在才来，刚刚怎么不来？
“呕吐严重吗？”
余晟津替她回答：“挺严重的，我看她都直不起来腰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随后开了一个单子交给余晟津：“你老婆肠胃炎你要注意啊，年轻人吃东西也要注意，尤其是冬天了，要学会养好身体。”
余晟津愣了半晌，最后无奈地笑了笑。
“嗯，我知道了……但医生，她不是我老婆。”
“女朋友也不行啊。”
余晟津赔了个笑容，说道：“谢谢医生。”
医生把第二份单子开好，示意他记得去取药。
看着廖芜媛还是有些苍白，他先是看了一眼单子，接着问医生：“那我得带她去吊针吧？”
“对，吊了个水，不过就两瓶。”
“谢谢医生，我带她去。”
看完医生，廖芜媛还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
“廖芜媛，你还能走吗？”
廖芜媛没有反应。
“芜媛？”
廖芜媛趴在桌子上，余晟津蹲下身，一把把她背了起来。
余晟津先背着她缴费，接着背她去一旁打吊针。
吊针处只有一个四十出头戴眼镜的护士，像是护士长。只见护士长根据单子从一旁的储物柜拿出两个输液袋，示意他们随便找个位置坐着，她等会儿就来。
吊针的人不是很多，余晟津朝着周围望去，准备抱着她去床上躺着。
廖芜媛摁着他的肩膀，半睁着眼，小声地贴着他耳朵说：“晟……晟津，我们坐那。”
她颤巍巍地用左手的食指指着一处，那是一个蓝色的单人软座。
他的语气充满着担心：“咱们还是睡床吧，好不好？”
廖芜媛摇摇头：“这个病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咱们给需要的人留着吧，好不好？”
余晟津觉得，她还是个挺倔犟的人。
但比起倔犟，她还十分为他人考虑和善良。
他有些心疼她，但也顺了她的意思。
“嗯，那好。”
余晟津背着她去了她想坐的位置。
坐在位置上，她又是蜷缩着身子在软座上一动不动。
余晟津给郑可茜打了个电话，不忘提醒她叫个外卖汤来。
郑可茜表示自己此时就在医院食堂，借着机会打了一碗海带汤准备过去跟他们会合。
护士走来给她左手扎好针，接着吩咐余晟津：“她一袋快输好的时候就要来告诉我，我来给她换药。”
余晟津颔首答谢，廖芜媛半睁着眼，示意他坐下。
“谢谢你啊今天。”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睛半睁开，朝着他莞尔一笑。
余晟津低头询问着她：“还疼么？”
廖芜媛摇摇头，表示不疼了。
余晟津搬着塑料凳子离她更近了一点，语气很是心疼：“我刚刚都吓死了。”
廖芜媛还是在笑：“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没事就好。”余晟津用左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知道不知道，我很担心？”
她点点头，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没关系的。”
廖芜媛觉得他那摸着自己的手很温暖，她尝试着用右手去够，却被他的左手轻易地给直接握住了。
廖芜媛觉得余晟津的手很温暖。
他的手还有着大小不一的茧子，他们就这样十指紧扣，彼此也没有就此撒手。
“芜媛。”
“嗯。”
“我刚刚吓坏了，真的。”
他慢慢地垂下头，语气哽咽了起来。
“嗯，我知道，谢谢你晟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叫着彼此的名字了。
这种感觉上升的很快，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余晟津的心脏一直在跳，心情也随着心脏的跳动开始不自然地紧张，最后也是他把手主动撒开放下的。
他正襟危坐，双手搭在膝盖上，用眼神示意她睡觉。
“我不困，我想看看你。”
余晟津笑着回应：“看我做什么？我又不好看。”
廖芜媛吞吞吐吐地说：“好……好看的。”
余晟津确实是好看，这一点他自己从来没有否认过。
当然在有好感的女孩子面前，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沉稳。
“那就好看吧。你喜欢就成。”
他们就这么看了半分钟，廖芜媛困意就上来了。
或许是吊针的药物有安眠的功能，廖芜媛很快就靠着侧翼上睡着了。
他探着身子帮她盖好羽绒服，他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地香水味。要是以前，他很厌恶这一类的味道。大概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他一边笑一边轻轻地嗅了嗅。
刚整理完，手机铃声又响了。
这一次是他的手机，来电显示是邵言南。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招呼着迎面走来的郑可茜。
他示意郑可茜赶紧过来，他还不忘顺便把眼前的电话接了。
“小邵，怎么样了？”
“我不是找了线人帮你去寻线索吗？结果那线人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四千块钱！”
“给吧，但是你跟他说必须找到才能给，得按照质量给钱。”
“学长，你那边明明那么安静，怎么你说话声音那么小？”
余晟津也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很小，他连忙走出吊针区，恢复自己的音量。
“现在呢？”
“好了，你在哪呢？”
余晟津看了一眼吸烟区，一边揣着裤兜走了过去。
“我在医院。”
“医院？”邵言南觉得奇怪，“咋了，你生病了？”
余晟津沉默不答。
“哦，那就是嫂子生病了？”
“她就是肠胃炎，可能吃错东西了。”
余晟津掏出烟盒，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不忘点烟。
他用左手的两根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夹着烟，用眼睛望着窗外的夜景。
“哦，那你回头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
“医生给她开了点药，我回头去拿一下。”
余晟津抽烟的速度很快，一下子的功夫一根烟就抽完了。
一烟抽完，他又掏出上次廖芜媛给他买的口香糖倒出来吃了两颗。
“那好，我也不打扰你了，我就跟你说了一下线人的情况。另外，精神病院那边我也给你约好了。三十一号的早上十点半，你到时候找一位刘院长就行了，他是男的。”
“嗯，谢谢小邵。”
“没关系，我觉得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能破了。”
余晟津嚼着口香糖，开始准备吹泡泡。
“我倒是不见得，见了那个任晨远之后，我可是一直觉得有问题。”
“我觉得还好，他除了有些紧张，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余晟津慢慢地鼓起一个泡泡，接着说：“要不然怎么说你太年轻呢。你只要案子经历的多了，就可以什么都能观察到不妥。不过咱们要把关键信息记下来，只要他们前言不搭后语，就一定能找出破绽的。”
邵言南此时躺在自己的床上，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用脚趾勾住自己今天早上穿过的袜子在一甩一甩的。他听着余晟津这段长长的话语，不由地觉得余晟津太过于老干部，而且多了几分过于的假正经。
“余警官说的有道理。”
余晟津淡淡地笑道：“好了，别打趣了。”
挂了邵言南的电话，他起身去药房取药。
余晟津拿着药回到吊针区，发现郑可茜正在一口口给廖芜媛喂汤。
望着地上一堆杂乱的东西，余晟津微微皱起眉毛帮着打理。
两个女孩在对话，说话细细小小的，不近距离听的话根本听不到。
“好点没？”
郑可茜放下塑料勺子，不忘用手背摸了摸廖芜媛的额头。
“嗯。”
“要不要我给你爸妈和哥哥他们打个电话啊？”
“周六我还得回去呢，不用打了。”
郑可茜的模样很明显是恨铁不成钢：“你真的是……”
“我下次要记得了，要及时把酸奶喝完好了。”
说完这句话廖芜媛，嘴里还笑出了声。
“你还好意思笑？”郑可茜放下饭盒，看了一眼廖芜媛身后的余晟津：“小鱼儿那么辛苦，你也不知道感谢他一下。”
廖芜媛转身看着他，她那淡淡地眉眼垂了下来，像是害羞了。
她伸出那只没打吊针的右手，直接握住了他的左手的胳膊。
廖芜媛抬起头，用着她那右手半大不小的力气像是把他的胳膊慢慢握紧了。
“谢谢。”
她的声音很小，非常小。
小到只能让余晟津一个人听到。
而这份谢意，也逐渐深入了余晟津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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