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宫
天色渐暗,穿过一处处亮灯的地方,走过一道只被暮色笼罩的走廊,三人来到一处空无一人的庭院,安静,幽寂,冷清。
上官浅见这里与其他宫人头攒动的气氛十分不同,杨墨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开口。
杨墨是不是觉得这里人很少?
上官浅惊讶于杨墨的察言观色,但只是点了点头。
杨墨哥哥喜欢清静,除非召唤,平日里下人都不会主动出现。下人们日常清扫打理也都是挑选哥哥出门的时候。
紧闭的门,闭合的窗,在很快黑下来的天色中,连一丝阴影也不露。
上官浅哦,这样……宫二先生在正殿吗?我想,是不是……
宫远徵忽然上前一步,挡住了上官浅。
宫远徵这么急?
上官浅“初来角宫,理应要先跟宫二先生问安才是,基本礼数还是要的吧?
宫远徵我哥待你真好,怕你在女客院落里受冷待,早早让我接你回来。我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位女子如此上心。你迟一点去打招呼,他也不会怪你。
他的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出来的醋意。
上官浅宫二先生眷顾,小女不胜感激,也就更不能失了礼数。徵少爷为何拦我呢?
宫远徵我就是好奇,你究竟有什么魅力力,能让我哥突然起意,与你定亲。
宫远徵漂亮的女人会哄人,也会骗人。
闻言,上官浅掩唇轻笑。
上官浅多谢徵公子夸奖,但是,徵公子这话有失偏颇。
上官浅墨妹妹如此可爱动人,可曾诓骗过徵公子什么?
宫远徵一愣,看向一脸懵的杨墨,忽然也开始有点觉得自己的话狭隘了些……他涨红了脸,没有说话。
上官浅见他如此反应,心中了然,一旁的杨墨忍不住笑了。
杨墨上官姐姐别打趣我了……
轻笑一声,上官浅继续说道。
上官浅不过,我和云为衫的身世,宫二先生已经派人核查过了。
宫远徵清了清嗓子,促狭一笑,从腰间的短嘴壶中取出了一只黑色的虫子,两只手指捏着,举到上官浅面前。
宫远徵他们查的方法,和我查的方法不太一样。
上官浅这是什么……
上官浅有些惊恐地后退了几步,俨然一副被那蠕动的虫子吓到了的模样。杨墨熟知这是宫远徵的把戏,也不拆穿,还附和着陪他表演。
杨墨识心虫,把它放手心里,若是说谎,它的毒牙就会毫不留情地扎进皮肤里,一个时辰便会肠穿肚烂。
宫远徵看了看杨墨,嘴角勾起的幅度更大了些,像只阴毒的蛇,正端详着自己眼前的猎物。
他一靠近,上官浅便下意识连退三步闪到一边,见此动作,宫远徵怔然。
宫远徵你会武功?
上官浅我没说过不会啊。
上官浅表情无辜。
宫远徵那你这么害怕?
上官浅我不是怕你查,我是天生怕虫子……
宫远徵既想嫁给我哥,这都不敢?
上官浅面色僵硬,看着那黑色肢体跟毒牙若隐若现,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将毒虫放在手心。
虫子在上官浅手中不断扭动,她的手颤抖不停,哑声道。
上官浅我对宫二先生真心实意,绝无二心……
屏息凝神,只见那毒虫只是在她手中扭动两下,便没了反应。
上官浅眼眶含泪,眼神却果敢坚定,一副吓坏了也要证明自己的模样。
上官浅徵少爷不信我,也应该信宫二先生看人的眼光。
一阵沉默过后,杨墨走上前,将那毒虫拿走,从宫远徵身上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小瓷瓶,然后放了进去。
杨墨上官姐姐莫怪,远徵就爱吓唬人。
宫远徵哼,来日方长。
上官浅这才松了口气,拉着杨墨的衣袖像是如释重负。
上官浅这识心虫究竟是何物,竟然能够识人谎言?
宫远徵顽皮地笑了笑,身上的阴霾似乎被少年气驱散了,终于让人见到了他在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他却不回答,只笑着看向杨墨。
杨墨我跟远徵逗上官姐姐玩呢,这不过是一味药引罢了,并无如此奇效。
宫远徵世间怎么可能真有能窥探人心之物,如果有,早就被人摧毁了。
上官浅不是应该视若珍宝吗,怎么还会摧毁?
上官浅被他们二人的幼稚行径无语到了,面上却不显,一副大姐姐理解他们小孩的模样。
宫远徵世人皆称追逐真相,却总是逃避面对。
宫远徵世人皆称鄙视秘密,但每个人都有秘密。
宫远徵深渊有底,人心难测。
宫远徵这人心啊,是天地间最经不起试探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