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徽音殿鸡飞狗跳,母亲可能以为我受了惊吓,特意差人来叫我去一同用朝食。
听完我的描述,母亲嬉笑了一下。
庾太后日子真是不同了,以前都是女人争男人的宠,现在竟然能听见男子为了争宠耍心机,使手段了。
我争宠?
庾太后男人啊,就是恶毒,争宠的手段都是不死不休的。
我哪有那么简单……
我再说,他们又不是我的内礼官,有什么好争宠的?
庾太后且玩且看吧。
庾太后有意思着呢。
我(不懂,大吃了一口肉糕)
母亲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我看她似乎有些困倦。
我母亲昨夜未睡好?
庾太后唉,女子有孕就是如此,夜里睡不踏实,白日吃不舒坦,就连头脑都没有往日灵活了。
我母亲觉得累,必是弟弟妹妹健康有活力,母亲要多歇息,多进补,弟弟妹妹才能白白胖胖!
庾太后傻孩子,孕期切不可贪嘴偷懒,否则孩子太大生不下来,母子俱亡。
我(害怕)
庾太后不用怕,母亲生养过两次,知道该怎么补养。
庾太后倒是你,几日不见,怎么清减了?
我女儿在瘦身罢了。
庾太后瘦身?寻常女子瘦身以取悦男子,你瘦身做什么?世上哪有男子需要你去取悦?
我女儿瘦身取悦自己啊。
庾太后不必太在意外貌,红颜易老,权利才是女子最好的保养品。
那时候我对这句话不甚明白,只是隐隐觉得母亲所言非虚,后来我才知这句话不仅非虚,更是至理名言。
吃饱喝足,我又往后面一仰,盘算着今天该去干点儿什么,去不去试探一下桓温。
庾太后你父亲最厉害的能耐就是一碗水端平,这才直到合眼都维持着后宫安宁。
庾太后昨日你已经抱了刘惔,今日去抱抱那个桓将军吧。
母亲的建议我觉得也有道理,便袅袅婷婷地往偏院去。
一个宫娥正要送梳洗用的水盆进内室,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接过水盆进了内室。
桓温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寝衣,头发还没来得及束起,披散在肩背上。他的衣带略有些松开,衣襟敞开到上腹部,小山一样的前胸和沟壑分明的腹部惹得我挪不开眼睛。
桓温多谢,放下就好。
我轻轻放下水盆,假装退出去 ,但其实依然在内室逗留。
桓温笑着摇了摇头,显然是已经发现了我的小伎俩,却没有拆穿。
桓温你叫什么名字?
我(瓮声瓮气)奴婢名叫阿福。
桓温阿福啊,真是个好名字。
桓温年方几何?家中都有什么人?
我回将军的话,奴婢今年十四(司马合华,今年十七岁)。家里只有母亲和弟弟。
桓温原来如此。
我(过去帮桓温梳洗)
桓温十四岁就入宫来做事,可是家中遭了变故?
我(装模作样)嘤嘤,母亲有了弟弟,又怀了一个弟弟,父亲却意外去了,我是家中长女,只能担起责任……
桓温这样啊,听着真是可怜。(摸索着找丝帕,摸到了我的手)
桓温(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握住,拢在手心里)家道中落,怎么没有嫁个好人家找个好归宿呢?
我唉……父亲去世前曾言说过奴家的婚事,可没想到,那家的公子命薄如纸,还未成婚就犯了心肺病走了。
我人家都说奴家克父克夫,是个灾星呢……
我(抽出一只手放在桓温的肩膀上,有意无意地轻蹭一下桓温的漂亮皮囊)将军,你说,奴家真的不详吗?
桓温这……生老病死,人间规律罢了,怎能怪在你头上?
我可是那位薄命的公子死得蹊跷得很……八月天里,被柳絮呛死了……
桓温(神情不变)你真会说笑。
桓温面色如常,难道我错怪他了?
桓温(握住我那只不老实的手,轻轻把我拖到自己怀中)
我(哎呦,平日一副君子模样,现在就趁机投怀送抱了)
我(娇滴滴)将军……将军以后可要保护阿福啊……
桓温只要你跟了末将,末将不会亏待了你……
我(忍不住笑场)桓将军怎么在侍女面前也自称“末将”呢?
桓温(怔了怔,露出可惜的神色)末将不慎了。
桓温下次末将会留意。
我(你还玩上瘾了啊)
我们说笑了一阵,直到桓温表示自己要换衣服了。
我(我摸都摸了,还不能看看吗?)
桓温(带着一点点恳求,但不容置喙)殿下。
我知道啦,知道啦,等你换完衣服再见吧。
斩白汪汪!
斩白四条小短腿飞快地扒拉着朝我而来,用前腿蹭蹭我的衣裙。
我斩白小宝贝!
我咦?金乌呢?
桓温昨天金乌吃了太多鸡肝,拉了一夜肚子,现在正在窝里趴着。
金乌啾啾(有气无力)啾啾……
不知道是谁,用柔软的绸缎碎布给金乌搭了一个小窝,白色的小鹦鹉趴在五颜六色的窝里,小翅膀捧着鼓鼓的小肚子。
我什么人喂那么多鸡肝给金乌的?
桓温殿下发话要喂金乌,下面的人不敢怠慢。昨夜末将听着,似乎每个进来的人都会掏出一些东西来喂金乌。
桓温金乌很高兴,因为以前它只能吃末将碾碎的馒头渣。
我可怜的小鸟,成了这些人跟风的受害者了。
桓温何止跟风呢……
桓温不过也都是人之常情。
桓温不过末将已经告诉宫人不要喂金乌鸡肝了,若是想喂鸟,喂些馒头渣就好了。
我这是为何?虽然今日吃伤了,但也不能因噎废食。据说吃了鸡肝,小鸟的毛色会更好。
桓温(苦笑一下)如今殿下宠爱它,它可以吃鸡肝,住丝绸的鸟窝,可若今后殿下忘了它,它又要吃馒头渣和草籽,由奢入俭,它岂不可怜?
嘶……总觉得你不是在说小鸟呢?
我你放心,我岂会忘记自己的鹰犬呢?本宫今后还要依仗诸位呢。
桓温多谢殿下。末将还有一个请求。
桓温一改刚才放松的姿态,站起来朝我郑重行礼,似乎下面要说的是极为紧要的事情。
我桓将军何必如此,但说无妨。
桓温若是将来……若是将来末将不在,请殿下也时而来看看金乌和斩白,至少让宫人知道他们依然是殿下的小狗和小鸟,不会薄待了它们。
我我当什么事呢,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它们的。
我不过,桓将军为何会不在?
桓温……前方战事不知结果如何,末将也要随时做好上前线支援战事的准备。
我(不知为什么又些不舍)你傻啊,为他们大晋卖命!
桓温无论司马天下还是汉室天下,百姓都柔弱,我等习武,为报国,亦为百姓。
我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承认你是个体恤民情的大义之人,但我就是不想让你离开我的掌控范围。
我你去保护天下人,谁来保护我啊?
桓温殿下高义,天下人都会保护殿下的。
我你可真会给人戴高帽啊。
桓温末将由衷之言罢了。
我桓将军的甲胄和战马准备好了吗?
桓温军中会有配置。
我你可是本宫的殿中将军,本宫可不想让别人看了说本宫是个连甲胄和马匹都不愿意为近臣配置的吝啬鬼。
我内府会来替将军量体造衣,至于战马,会有人替我们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