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台的天牢里,寒气扑面而来,冷意在我皮肤上一层一层侵袭入我的身体。
奇怪的是,越靠近那人,越有明显的雄黄气味……
陈仲在前探路,我们行至监牢幽深处,只见一人被铁锁吊挂在墙上,垂着头,身上白衣沾染着层层血迹。
我把他的头给我抬起来。
陈仲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让他仰起头来直视我。
他面无血色,幽绿的眼睛却像淬了毒一般,只是带着虚弱的迷离。
???来啊……杀了老子啊……
我我可没想杀你,是你想杀我。
???(诧异)你……呵,是你啊……
???你这小娘们儿,老子竟折在你手上……
我我来问你,缘何杀我?
???无缘无故!
我无缘无故?这么说你是临时起意,看见马车就拔刀要杀吗?
???正是!
我既然是临时起意,你又是怎么隔着车帷认出我是庐陵公主的呢?
???……天下会奏广陵散的有几人?
我观察他,虽受伤受刑,憔悴不堪,但依然能看出是个习武之人,虽然还是少年身量,但已经有结实的身板了。
他身上的伤痕有的是新的,有的已经结疤,伤疤虬结,甚至要害处都有,看得出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绑住受刑。
再看看脸,啧啧啧,倒是不凡啊……
我叫什么名字?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羊贲是也!
我羊贲?好名字,若是长角的羊,那就是孔圣人说的与夔蝄蜽和龙罔象齐名的神兽贲羊。
羊贲算你有眼光!
我谁给你起的?
羊贲(声音懒懒的)老头子起的。
老头子?莫非是他们的头目?
我老头子?是你们的首领?那个叫王质的神棍?
羊贲哼!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好,那我来说。
我你知道你为什么失败了吗?
羊贲切!
羊贲一着不慎罢了!
我呵呵,一着不慎……(掩面轻笑)
羊贲你笑什么?你嘲笑老子!(声音中带着不忿和恼怒)
我我笑你蠢。你的计划有三处致命的错误,就是天公助你,你也未必能成事。
羊贲什么?哪三处?
我(取出装着药瓶、玉环和布条的公务袋)你若告诉我这三样东西为何,我就告诉你是哪三处。
羊贲休想诓我!老头子的计划天衣无缝!
我可怜啊……成了老谋深算的“老头子”的人弃子了……
我(摇头,做出叹息的样子)
羊贲你放**!我是老头子养大的,他怎么可能那么对我!
我要不怎么说你可怜呢,被人当刀使还感恩戴德呢。
羊贲大怒,猛地往前一扑,像狼崽子一样呲出獠牙,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
就在他即将咬住我的时候,陈仲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拴在他脖子上的铁链子,把他扯得往后坳了一下,脖子上瞬间留下一条红痕。
我啧,哪里来的狼崽子?
我赶巧了,本宫最会训小狗了。
我一伸手,陈仲立刻从旁边拿过挂在旁边的鞭子,恭敬地送到我手上。
瞧,这就是我训练成果之一。
羊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仰头大笑,血沫喷出来)
我笑什么?
羊贲笑你可怜。
羊贲无权无势,空有长公主的虚名,也只有这些狗奴会把你当回事了……
我(震了一下鞭子)你且等着,马上你就知道本宫是怎么回事了……
我一甩鞭子,“啪”一声,皮开肉绽的声音之后是羊贲的一声闷哼。
他身上又多了一道血痕,血立即涌了出来,伤口狰狞可怖。
但羊贲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响,只是睁着眼瞪着我,带着怨毒和戏谑。
羊贲(吐了一口血沫子)呸!你就这点儿本事吗?
那视死如归的神情和不惜命的精神状态,和那天行刺时的战战兢兢可宛然不同呢……
上前捏住他的下巴,一把扯下他脖子上包扎的纱布,果然上面的伤口是新鲜的,而且插得并不深,显然不是那天我惊骇之下下死手捅的。
我你不是行刺的人,你是谁?为什么和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你们是什么时候掉包的?有何居心?
羊贲哈哈哈哈哈哈,杀了老子啊!
我杀了有什么意思?(把鞭子绕在羊贲的脖子上)
我陈仲。
陈仲奴才在!
我在陈仲耳边说了几句话,陈仲拜了拜就快步离开了。
羊贲(朝着陈仲)呸!好狗!
我(手上陡然用力,收紧绕在羊贲脖子上的鞭子)啧,坏狗狗……
羊贲咳……咳咳咳……
他被勒住脖子,无法遏制地咳嗽起来,因为无法呼吸而眼神迷离,翻起白眼,脸涨得通红……
我(松手)
羊贲咳咳咳……恶毒……咳咳咳咳咳……毒妇!
我毒妇?小狗乱叫可要好好管教……
我(手上又狠狠用力)
羊贲唔!
羊贲被我拽得往前一凌,被勒得舌头都吐了出来。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兴奋的光,盯着我的眼神竟逐渐从愤恨变成一种虔诚……
我???
我(疑惑让我不由自主地松开手)
羊贲(他的眼神中竟闪过一丝丝失望)
羊贲(迅速恢复到宁折不屈的模样)
我这才乖,来,叫两声我听听。
羊贲痴心妄想!
我话别说太早……
陈仲汪汪汪!长公主殿下!
陈仲您的小狗带着您喜欢的小动物来啦!
陈仲手上拿着一只麻袋快乐地朝我奔来,袋子里面有东西鼓鼓囊囊,显然有活物在里面。
我你听过虿盆吗?
我听说是纣王想出来的一种酷刑,将蛇虫鼠蚁全都置于坑中……
羊贲嘁!什么蛇虫鼠蚁毒得过你的蛇蝎心肠?
我那你就来试试吧。
我给了陈仲一个眼色,陈仲晃过来解开了绑着袋子口的绳子。
里面的“小动物”更加躁动不安,我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里面“刷刷”的声音。
陈仲来吧,宝贝儿们!
陈仲将木棍伸进袋子里搅了几下,再取出来时,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菜花蛇已经攀上了木棍。
羊贲(瞳孔地震)
羊贲你……你……
我你的身上有那么浓烈的雄黄味道,你一定很怕蛇吧?所以才在替人坐牢的时候带着雄黄……
羊贲(眼神里的恐惧难以掩盖,但还是嘴硬)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会怕这些蛇蝎?
我(向陈仲甩了甩头)
陈仲心领神会,桀笑着上前拉开羊贲的领口,将那条菜花蛇丢了进去!
羊贲啊啊啊啊啊啊!
羊贲尖叫起来,身体不断颤抖,眼睛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水红色浮上眼眶,竟有些楚楚可怜……
他看向我的眼神没了愤恨和不屑,竟有了几分哀怨。
我(铁石心肠)
陈仲得到了我的示意,抄起那根木棍朝着羊贲的肚子狠狠敲了下去。
羊贲啊!咳咳咳,呕……
脆弱的腹部遭重重击,羊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干呕了几声。
衣服里面的菜花蛇受到攻击,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我甚至听见了蛇腹上的鳞片在人皮肤上焦躁摩擦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羊贲啊啊啊啊啊!
不知羊贲的尖叫是因为被木棒敲击还是因为对蛇的惧怕。
羊贲毒妇!
羊贲啊啊啊啊啊啊!
不用我表示,陈仲已经又扯出一条褐黄色的蛇来拿到羊贲面前。
蛇头被陈仲拿着在羊贲脸上蹭来蹭去,蛇信子不断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羊贲啊啊啊啊!拿开!快拿开啊!
羊贲的精神彻底被蛇信子舔崩溃,大叫起来,竭力躲避蛇信子,身上的伤口都被扯动,白衣上立刻又多了几多嫣红的花……
我学两声狗叫。
羊贲休想!士可杀不……啊啊啊啊啊啊!
陈仲解开他的裤带,作势要把蛇丢进去……
陈仲哎呀,有时候啊,有些东西,真是累赘……有还不如没有……
羊贲你,你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陈仲帮你寻个在皇宫里当差的机会啊……
羊贲滚!滚开啊!
吊着羊贲的铁链在他的挣扎下噼啪作响,伴随着年轻人略带哭腔的叫骂声。
我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生身父母是谁?
羊贲忽然停顿了所有的动作,直愣愣地看着我,仿佛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又在诓他。
我陈仲,把蛇掏出来,我们走。
我本宫只跟乖巧的小狗说真心话哦……
(吃货囍:羊贲和殿下的对话气泡竟是芝士火腿色系( ̄y▽ ̄)~*捂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