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金乌初升,他们亦会重获新生。
二月红端着酒杯走到窗柩处,看着楼下的耀眼夺目的红色灯笼,人来人往的莺啼燕语,娇嗔放纵,胸中竟没有半分涟漪。
喟叹一声,他仰起头,看着如烟似雾般被笼罩的皎皎明月,沉默许久后,兀的举起酒杯向着远方示意。
敬天地神明,佑孤魂一缕。
唯愿那个被自己占据身躯的小小灵魂,能够早登极乐,无痛无忧,下辈子过的幸福美满,万事顺遂,不要像今生一样,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慢慢将杯中的酒水洒在地上,二月红愣愣的盯着地上的水渍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远处孙承彦的鬼哭狼嚎犹自回响在耳边,他像是察觉不到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犹豫半晌,二月红终是轻轻的将酒杯放在窗棂上。
摩挲了两下袖口,感受着上面精致的水仙花纹,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抬手将自己右手衣袖向上撸了撸,目光沉沉的看着腕骨处恍若胎记的花卉纹路,心中不知道在思量着些什么。
从方才孙承彦说宁王被圈禁开始,这个仿佛生来就带有的胎记就隐隐开始有些刺痛。
直到刚刚,疼痛瞬间加剧。
而这上面的花纹线条……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它只是短暂的出现过殷红之色,之后一直是水墨画的黑白。
二十多年来从未变过!
如今虽然很浅,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其中的一片花瓣在逐渐变成红色。
绚烂的红色像是慢慢沁出的鲜血,一点一点将纯白渲染,吞噬皮肤的每一寸,灼灼耀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这抹红色一点点侵蚀自己的肌肤,而无力阻止的二月红眼中慢慢的汇聚起了风暴。
他目光锐利的看着手腕上的印记,眸色冰冷的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手腕,而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古怪肉块儿,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将其分割成千百块儿!
这一刻,二月红的心里转过成百上千个念头,每一个都让他心生警惕,每一个都让他心生暴虐。
从未有过的无能为力和茫然,像是一张不知何时展开,慢慢包裹缠绕的蛛网,他一无所知的踏入了对方的领地,成为对方的猎物,没有挣扎的力气。
又像是被困在四面素白的墙,连个窗口都没有的房间里,徒劳挣扎,慢慢驯化,最后无声无息的成为一具枯骨,无所来亦无所去。
而在这场一个扯不开,挣不断,逃不脱的漩涡之中,他没有选择的权力,甚至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旋即,二月红凛然抬头,一向温润的嘴角瞬间抿直,眉头像山峰一样层层叠叠的皱起,左手手指骤然间捏住右手上的水仙花戒指,浑身肌肉绷紧,像是蓄势待发,随时露出爪牙将对手撕碎,啃食殆尽的猎豹。
他察觉到了不对。
无论是屋外的雁啼莺语,声乐靡靡,还是不远处孙承彦的鬼哭狼嚎,好似在眨眼间全都按下了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