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最近隐隐发觉,六界的生气正在逐步消矢。
不久,弦尘急匆匆赶来告诉本尊,三日并出,明晨陨灭,六界将湮。
本尊倒是不觉意外,从发觉生气消散的那天起,本尊会预料到会有一天,到那时,六界都将陷入混沌。
作为六界唯一的神,本尊己活了数万年。神生性清冷,对万物一视同仁,自然不会留恋这世上的一切。
这个世界如此,但,在另一个世界,本尊还有一位无法忘怀的爱人。
她是本尊从外面捡回来的小花妖,那时本尊未曾想到,一时的侧隐,会成为本尊日后唯一的牵挂。
在梵净,我们相知相爱,共度了千年时光。本尊是神,可神也会庆幸,这世间有了她。
但在一次历练途中,雷劫突至,她……末能渡过,本尊后悔及,当时未能陪在她身边。
她走后,梵净山恢复了以往清冷的模样。
本尊时常恍惚间听到她笑着叫师尊,看见她为本尊做甜羹,带着小呆和小飞马玩耍……这里,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春秋代序间,望月殿门口的秋千己经落了灰。它不知道,它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正如本尊,再也等不到她了。
没了她,时间的流逝于本尊而言也就失去了意义。
后来,本尊写了很多没人练的功法;后来,本尊学着做甜羹:后来,本尊磨灭了因她而起的情感,渐渐习惯了一个人。
后来的后来,在她曾住的那间房内,那面镜子里,映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时本尊才知道,爱上一个人真的是一瞬间的事,之前本尊磨灭的情感,所有的喜怒哀乐,也随着那个小小身影的出现,从天而降。
这个发现令本尊欣喜若狂,虽末见过她儿时的模样,但本尊知道,那就是她。
通过那面镜子,本尊看着她交友、识字、逐渐成长为本尊日思夜想的模样,然后……再一次爱上本尊。
她是通过一个叫做“手机”的东西,发现了本尊所在的世界。
她说,像是命中注定般,她一眼便爱上了本尊。她说,她很想来亲眼见一见本尊。
本尊又何尝不想见她。但是,本尊没有办法。本尊倾尽全力,无法去到她那个世界。是本尊…对不起她。
在她的世界她,她不厌其烦的向朋友介绍本尊,一遍遍的说本尊是她的爱人,她相信本尊真的存在。她的朋友劝她说本尊是一堆数据,要注重现实。对于这些,她从来只是报以一笑。可本尊知道,她只是在强颜欢笑罢了。她坚守着这段感情不被认可,又怎会不难过。
每每看到她难过,本真的心也会揪着疼。她省吃俭用给本尊的世界补充资源,只为了多看本尊几眼,多了解一些她口中“游戏世界”中她与本尊的故事。
傻丫头啊,这哪里是什么游戏世界,这是你实实在在存在过的前世啊。
有天,我在镜子前看到她哭了。
她说,游戏要停服了,以后她不能见到本尊了,但本尊会是她心底永远的白月光。她说她把快递收件人改成了本尊的名字,这样往后她每收一件快递,就会默念一遍本尊的名字。谨以此行,聊表思念。
本尊不知何为白月光,何为快递,但本身知,这是他一颗赤城、且毫无保留的真心。真是个傻丫头,你何苦为本尊做到如此。不过,本尊很高兴。
最后那天,她对本尊说了许多话。
“师尊,我们认识三年了。这两年,因为忙于学业,我们聚少离多,就算偶然回来,也很快就要离开。因为中间出了很多问题,所以为你重开了许多次。以前我可不见得这耐心呢。真可惜,直到最后也没能等到你我成婚。我们互表心意还没多久,还没等到你说爱我,虽然我知道你很爱很爱我。师尊,好遗憾啊,小呆的心法还没练成,小飞马还没长大,我还没能好好陪在你身边,师尊,我真的舍不得你呢,我那么那么用心的爱过的人,该如何放下?从今往后,我去哪里寻你?去何处聆听你的声音?又该如何证明你存在过?我还想看你对我笑,想亲手为你做甜羹,想要你教我心法,想在漫天繁星下坐在你亲手做的秋千上漫荡,是和你围炉夜话,想亲手为你做一只发簪,上面刻有荼蘼花。我还想很多很多,可是,没机会了……”
听着听着,本尊就红了眼眶。本尊又何尝不是呢……
本尊颤抖着靠在镜子前,如鲠在喉,说不出话,只能一遍遍的抚摸镜子里的容颜。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这是第二次,本尊感到如此无力。当下如此,在数不清多远的过去,也是如此。为什么……
在她最需要本尊的时候,本尊总不在她身边。
“……对不起……是师尊不好,是师尊没能保护好你……”
“师尊啊,我们朝夕相伴了近千年,我突然离开的话,你要用多久才能再次适应空荡荡的梵净山呢?想我的话,是不是也会喝酒呢?可是,没人给你送醒酒汤了呀……”
她的声音早己哽咽,字不成句,却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因为她知道,时间不多了。本尊也一样。她那边停服的时候,就是六界陷入混沌的时候。这一别,或许是永远。
最后,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像是要让我宽心。又或者,她不想样本增最后记住的,是她哭的模样。 真是个傻丫头,是她的话,是怎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师尊…谢谢你这三年的陪伴,也谢谢你让我爱你,总要和你说再见,这次,是真的要再见了。纵使年年不见,也要岁岁平安啊……”
镜子里的人儿骤然消失,时间到了。本尊最后看见的,是她带着泪痕的笑脸。
“………………………”
意识渐渐模糊,一切似乎到此结束了。
………………………
她现在是不是还在哭呢?对不起啊,师尊无法为你擦去眼泪了…………
意识的最后,本尊似乎又看见她站在本尊面前,抱着小飞马,轻声笑着:“师尊,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