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顾门散了，或者说，在李相夷葬身在东海的那一刻，就已经散了。
尽管之后又坚持了多久，但四顾门的人心，始终是散的。
后来也就剩了个百川院，期间多少人来来去去，早已记录不清。
只知道后来清点人数的时候，很多以为不会离开的人都不在了，就连门主那个不管不顾的小徒弟，都不见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乔婉娩一次寻找李相夷归来的途中，路过普度寺，进去转了一遭，走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面孔。
是李相夷那个小徒弟。
当初清点人不见踪影，原来是跑来普度寺了。
以往看见不觉什么，现如今看见，乔婉娩竟险些落了泪下来。
原是感慨良多，思怀旧人。
她朝这个已经长到和她一般高的小孩的伸出手，像四顾门还在时那样问他：“跟姐姐回百川院，好吗？”
可能是普度寺的无了大师厉害，这个一直说不清话的人仿佛突然开了智，看着她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说：“我已经不是四顾门的人了。”
乔婉娩伸出去的手最终落了空，也是，人怎么可能一成不变呢。
春去秋来，一年冬一年夏，就连她，也不可能一直不变。
……
李阿回是在一个夜，被人劫走送到普度寺的。
彼时的小阿回，个头还没李相夷的胸口高。
可怜无了和尚，看着眼前一伤一傻，忙成了陀螺连轴转着救人。
最后伤的那个挥挥衣袖走了，说此后世上再无李相夷，只有李莲花。
傻的那个他废了那么大的劲，好不容易让人开了智，却在三年后的某一天，跪在他面前，叩首三拜，说：
李阿回方丈，我要下山。
无了一通劝说，最后把自己劝动了，他挥挥手，道：“也罢，去吧。”
李相夷从东海归来把李阿回送去普度寺的那一天，李阿回并不记得多少。
只记得那一天，好像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师父。
后来他问无了方丈，方丈就说，李相夷可能葬身东海了，他也不知道。
当时的种种已无法再验证，李阿回知道东海之战是哪天，却早已记不清自己被送到普度寺是在哪天。
他无法验证无了方丈话的真假，却也满江湖找不到李相夷的踪影。
那个朦胧带着伤的疲惫身影几番出现在李阿回的梦里，他不禁觉得，李相夷是不是真的死了？
不然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要放任四顾门解散？
李阿回找了两年，跑遍了他知道的每一个角落，在空荡荡的世界试图寻找李相夷的身影。
但却只是让那个带着伤的身影更加清晰的出现梦里。
他梦到李相夷满身带伤，从伤口流出的血逐渐染红雪白的衣衫，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倒在他面前。
奄奄一息。
他却无能为力，连碰都碰不到那个人。
李阿回几番被这场景吓醒，每每醒来，身上总是出满了汗。
但他庆幸，庆幸自己在李相夷还活着的时候醒了过来。
仿佛那样，李相夷就一直活着一般。
……
但总有事不如人愿的时候。
李阿回遍寻山水寻不到李相夷的踪迹，他像是被梦魇住，越来越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那次，他梦里的李相夷也彻底没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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