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远徵约定了三日之期的那次外出后,尚角入了宫门便先去了一趟月宫。
“角公子来寻我,可是身体有恙?还是蚀心之月有异?”自试炼后,月公子便嘱咐了尚角蚀心之月需留意之处和半月之期,如今时隔月余,还是有些担心的。
“蚀心之月之事无碍,我是来向月公子寻一些祛毒益气的药物。”
“是要拿给徵宫的那位?”月公子虽长居后山,却时常听闻前山徵宫少年宫主药理精通、毒术卓绝的传言,想来能让冷厉严肃的角公子挂心的,也只有这位小公子了。
“远徵弟弟最近应是在试炼新毒,前几日好像还伤了眼睛,我着实放心不下,所以......”
“我明白,公子稍坐片刻。”
不多时,月公子拿来了几瓶药丸,还拿来了一只木盒。
“角公子,这几瓶都是味道颇淡的药丸,可以溶在日常的膳食茶饮里,应是不易察觉。”
月公子言语间打开了木盒,里面是几株新摘的神翎花,枝叶间还带着露水。
“这是我新培育出的神翎花,可以缓解公子半月之期发作时的灼心之痛,这花的药效主攻心脉,与香灵草形似但功效更佳,必要之时也可护心,既然公子来了,便拿去一些吧。”
“这花这般贵重,月公子你......”
“角公子既是能为了他人试药冒险之人,这花也必定会用给值得之人。”
再次守着尚角度过了半月之期后,远徵倒是盼着尚角早些外出,自己也好快些把最后一步炼制完成,早些送给哥哥。
尚角这次却停留了许久,每日都看着远徵在角宫吃好晚膳,多喝几杯药茶,才放他离开。
终于等到尚角需要外出处理事务的那日,远徵早早地等在了角宫的长阶之下,说是要把睡过头的那次相送补回来。
“哥,这次你会去很久吗?”
“这次路途有些远,最快也要三日,我会尽快......”
“不用的,哥。你的事务本就繁重,不用急着赶回来,路上多休息。”
“往日你不都是盼着我早点回来,今天是?”
远徵只是笑着,仰头看着身侧马背上的尚角,他是想时间足够他完成试药和恢复,可这些,怎会说与哥哥让他担心呢?
徵宫又是寂静空旷,药房中熏着安神的香药,窗格与房门都已关好,只几盏烛光照亮桌案间的药草杯盏,和褪去外袍只着里衣的远徵。
杯盏中所盛,一份是先前已试出的克制五感百毒的药汤,一份是余下的最后一试直抵心脉的毒药。
左手的一侧,还有那一把,哥哥送的短匕。
两碗药汤入口,远徵的眉头不自觉间紧簇,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强打起精神为自己把脉,一一写下药方时,已是汗透了衣襟。
忍痛按照试出的药方煎出解药服下时,远徵已几乎站不稳,强撑着坐回桌案前摸过脉,神情有些凝重,却是轻笑着叹了口气。
“果然......果然还差一点,看来只......只能冒险了......”
那瘦长的手握住了短匕,掀开早已湿透的衣衫,咬牙屏气间硬生生刺在了左胸膛,鲜血沿着刀身流满早已备好的瓶中时,才将再也握不住的短匕掷在了地上。
远徵强撑着止住血,颤巍巍地写下了最后一味“心头血”,想起短匕还在地上忙起身去捡,却突觉全身一阵麻痹,五感一瞬尽失,一口鲜血喷泊而出时,整个人随着几乎打碎一切沉寂的声响,毫无征兆地瘫倒在了地上。
原来濒死,是这种感觉
原来置之死地而后生,是这般境遇
埋藏着出云重莲花种的土壤间,星星点点的暗红血色渐渐消解,在无人察觉的时刻,等待着,破土而出前最后的蓄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