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秋的长安城，一如其他时候的长安一样热闹，城外渭河的水，也一如其他时候的渭水一样流的有条不紊，只是水位下降了，两岸的柳树叶还摇曳着柔软的垂丝，这长安城中能再有多一个人能记得她的姿态也是好的。除此之外，能让人看到秋天的讯息的，就属城门口那两排泛起斑斑红色的枫树，风吹过像是跳动了点点火苗。

　　“哇，长安呐！”诸位，这个襟带飘飘，白羽翻飞的小伙子叫李白，就是这个故事的重要人物了，当然重要人物可不止他一个。因为要来大城市见世面，他求着他娘给他做了一套白衣，偷偷拿走了他爹珍藏了十几年的宝剑，他知道这宝剑迟早会继承给他，但他不知道他爹打算等他成了亲再交到他手里并告诉他“你现在是一个男人了”。整个青丘山，全镇除了李白他爹，所有人都清楚的一点是，世界上恐怕难找一个这样的奇女子能治得了李白这个混世大魔王。在他爹眼里，少时的李白见到姑娘家就躲起来，是个不争气的不肖子，总说着“哪像你老子当年”云云，惹得李白他娘的频频白眼。当然，国难时分，壮怀报国之志背井离乡，也算是“男人”了。他觉得只有这身行头，才能使一个侠客行走江湖时不沾丝毫的世俗气，他最满意的是脚下的这双轻靴，给他一种“欲上青天揽明月”之感。这时他仰头望着城墙上中规中矩的“长安城”三个大字，想起自幼研读的谢朓诗，心中豪迈之气不得言语，只可惜没酒，便要题诗，拔剑起跳，整个人在半空中翻转，裙摆随着剑的挥舞而律动，落地后宝剑归鞘，墙上留下一行清晰的字迹，飘逸的字体不失苍劲的力道，隔老远就能看到剑痕入石将近一寸。

　　“安得猛士守四方”这一幕刚好被城内茶馆门口坐着的两个人看在眼里，年纪大点的那个嘴角稍微扬了扬，脸上久违地露出欣慰的表情，频频捋着下颚斑白的胡须，“后生可畏。”那年纪轻一点的听了耐不住性子就要发问：“鬼谷先生，鬼谷先生，我也看到他在城门外写字了，怎的你光看他挥剑就知道他写的什么？”见鬼谷子喝了口茶却不回答他的问题，但也没训斥他闭嘴，知道师父今天心情大好，于是又继续“我也是后生，您怎么从来也没这么说过我呀，我觉得我也很有出息的呀。”

　　鬼谷子其实对这个唯一的弟子很是疼爱，但哪有做师父的会当着徒儿的面说“吾门后继有人”云云，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便是鬼谷子发现带着这徒儿总能让自己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年事已高，因为一听他讲话，自己脑袋就生疼。

　　“可想过去官塾进学？”鬼谷子不仅身子年迈了，心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大了，或许他觉得像李白一样享受大唐丰富的教育资源可能对徒儿更有裨益，又或许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徒儿能多跟像李白这样年纪轻轻浑身焕发着精气神的好汉结识。

　　“鬼谷先生说的是稷下学还是国子监？我可一辈子只跟着您才能有技可学，换作别人，谁的话我从听得进去？咱们来之前可是说好啦，这次来只是带我认识认识同龄的能人义士的。”听到这个问题，大写的不满挂在脸上，说着说着他发现鬼谷子那两条花白的眉毛仿佛在说我不过是随便问问，于是话题也变得随意起来，“您说这当今圣上为何要留下丞相，迁都洛阳，去洛阳办了个国子监，开学没多久，又让丞相在长安办了稷下学，用意何在啊？”

　　“光天化日，莫谈国事。”鬼谷子眯着眼看着伫立在城门外欣赏自己来到长安以后的第一件行为艺术作品的李白，“此子飞扬跋扈，来人收拾他了。”

　　这长安的治安管理在整个大唐首屈一指，毕竟是先都，这一点，长安城管钟馗功不可没。距离李白城门挥剑作诗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经提着铁链，带着两个人匆匆赶到。

　　“哪来的混小子在我长安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