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一）

云昭似乎在写字方面特别有天赋。他自己也说不准是为何把字写得那么漂亮的，也从没人教过他书法，他好像一直都活在朦胧的雾里。

此时他轻轻把住池屿的右手，落笔在喜庆的红色宣纸上：“你想写什么？”

“嗯，你不是最喜欢那句诗......”

云昭顿了一下，有抽出手去，将毛笔肚沾满墨汁。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不知这时的“云昭”会喜欢什么诗？

“啊！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对吧，嘿嘿，我记性还是很好的！”

云昭微微愣了，这个所谓的“云昭”，难道真的是自己？

“楞什么呢，诶呀，我都喊你好几声了，云昭，你真不愧是云不理。”

鼻尖萦绕着梨花香，云昭不禁沉沦了。

连刚刚那声“云不理”都没有听出奇怪。

他只是略微思索，便抛于脑后。

管他的，只要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用管麻烦的除灵，倒也算是逍遥快活。

而后提笔，紧紧抓着池屿的手，笔尖在红纸上晕开庄严的墨痕。云昭向来善于写楷书，他写得慢，却仔细，一笔一划都是诚恳的。

两人的气息交缠，氛围暧昧。可谁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云昭想着，这若是一场梦，那就一直做下去吧。

“写的真好。这么......惊艳，诶 原谅我词汇贫乏。此等好字，上天入地是寻不见第二个了。”

陌川有清风吹过，拂动池屿的蓝色发丝。

好一张俊俏的脸......初次见面那时，光顾着想他是个妖......

等等？

对啊，池屿不是妖吗？

（二）

云昭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奇怪。

但清闲了十几年，一直没有能聊上的人。即使有，也会被自己这幅谁都不愿理的样子吓走。

然而池屿不一样。不知他是天真还是蠢，就算云昭思索有关此间香的事，没有接他的话，他也不会闭嘴，而是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说个不停。这种情绪也或多或少感染到云昭，让他原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

“我平时，都给你施隐身诀，然而如今我马上要飞升成神君，所以，该带你见见我母亲了。”

云昭似乎才大梦初醒，这么多天，他都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个“见不得人的妖”

“好。”

却也答应了下来。

他跟着池屿来到正堂，里面站着位体态窈窕的女子，这应该就是池屿的母亲。云昭看着她的背影，那绣着梨花的云袍，似乎有些眼熟。

“母亲。”

女人转身。

弯起的眉眼和池屿一模一样，她一见自己的儿子就笑得合不拢嘴，池屿也是，夸她又变漂亮不少。

然而云昭却笑不出来。

来的路上，池屿同云昭解释：“我父亲是个迂腐的家伙，池家世代除妖，到了我这里，该飞升，飞升成神君身上不能沾染一丝妖气，可我舍不得你。他见了你肯定会对你下杀手，这样的话，你还怎么和我在一起玩啊。所以我今天带你来见的是我母亲！我同她隐晦提起过你，你放心吧，就算要死，我也死在你前面！”

梨花的香气只萦绕他们两个。此时新年已至，池屿却把打杂的佣人通通干了下去，意在“新年伊始图清净”，嗯，这句话当然是他自己编的。

相处的几天下来，云昭发觉池屿不过是面上没心没肺，实际啊，是个聪明有才学的人。不然怎么就选他飞升呢。

好了，思绪又飘回到当下。

池屿的母亲转过身，着实是把云昭吓了一跳。

那分明，是江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