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下雨了，不如您先回去吧，这里奴婢来守着，一有王爷的动静奴婢让春风去告诉您。”
夙念竭力拦着姜璃。她家小姐和王爷一样是个倔性子，下这么大的雨，万一小姐生病了王爷又要自责了。
“夙念，你跟着王爷的时间最久，他为什么如此排斥武城啊？”
姜璃撑着伞站在雨里遥遥望着他。墨景琰一瓶又一瓶地往嘴里灌酒，好像不会醉一样，雨水打湿他的发梢，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夙念，你把伞给我吧。”
“可是小姐……”
“给我。”
夙念拗不过姜璃，只好顺了她的心意。姜璃站在树下，把伞扔掉，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墨景琰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酒，从树上跳下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回屋歇着吗？”
姜璃有些心疼地抱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你让我怎么放心？”
“璃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墨景琰紧紧地抱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他不是故意瞒她的，只是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魔，那次如果不是因为他，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姜璃踮脚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将他的神智拽了回来。墨景琰的大手搂紧她的腰，将人打横抱起：“都湿透了，也不怕感冒～”
夙凌瞬间瞪大了眼睛。普天之下，能劝动王爷的，怕是只有姜小姐一个人了。
墨景琰把她放在浴池里，一点一点剥下她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泡在水下的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倒是让他有些把持不住了。
“阿琰哥哥～”
墨景琰突然跪下，把头埋在她的怀里：“璃儿～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的哭声很压抑，压抑到姜璃的心跟着他一起疼。姜璃小心翼翼地抱着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以前父亲哄她一样。
“璃儿，死太多人了，真的死太多人了……”
墨景琰抬头，眼睛通红：“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来缠着我，在梦里缠着我……璃儿，别走……不要离开我……”
“阿琰哥哥，璃儿在这里，璃儿不会离开你～”
他的眼眶通红，攥着拳头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不敢提起，也从不让别人提起，这件事就像是他的心魔，这些年来一直缠着他。
墨景琰本不想告诉姜璃这些肮脏事，他的小姑娘是洁白无暇的明月，不应被他拽下泥潭染上肮脏。
“阿琰哥哥，璃儿一直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璃儿都陪你一起面对。”
他轻轻抚摸着姜璃嫩如白脂的脸，如果不是他，姜璃本不用理会和知晓这些事的。姜璃看出了墨景琰的纠结，用自己的脸轻轻蹭蹭他的手：“阿琰哥哥，告诉我吧～”
“好……我告诉你……”
墨景琰紧紧抓着姜璃的手，陷入了往事的回忆。
那时的墨景琰不过刚过弱冠之龄就自请去了武城。武城是他母亲的家乡，他离开侯府后，就去了武城为他的外祖报仇。
墨景琰的外祖在武城很有势力，后来他的舅舅考上功名成为了长安声名远扬的忠臣，他的母亲也成了众大臣求娶的对象。如今的王家，也不过是当年他外祖的一个远方亲戚的旁支。
舅舅和他说过，当初他父亲还不是景炎侯，只是一个碌碌无名的军士，在军中也只是算得上刻苦。但他那张脸却迷惑了当时长安的无数姑娘，许多人就算倾尽家财也要嫁给他，这其中就包括了他的母亲。
“璃儿，在幻境中和母亲一起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你可还记得？”
姜璃点点头：“程止言？你不是说你母亲喜欢景炎侯吗？为何后来又与程止言在一起了？”
“璃儿，你可知道我外祖家是怎么死的？”
墨景琰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的手指紧紧扣住手心，肩膀不受控制地抖。
“舅舅不舍看母亲伤心，就同意了母亲的婚事，还为景炎侯谋了一个侯爷的官位，只为了让母亲的生活能好受一点。”
墨景琰越说越气，最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墨凌杀了我母亲后，舅舅就把我从侯府救了出来。舅舅把我安顿在外祖家，本想着在那里我可以平安度过童年，可没想到……”
“那天是除夕，天空很阴，好像酝酿着一场大雨，舅舅和舅母正在筹备祭祀用的贡品。可没想到墨凌会带兵闯进来……”
………………
“小琰，你快走！别管我们，你快走！”
这是舅母临死前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他亲眼看着他的父亲一剑捅死了身怀六甲的舅母。
“舅舅，外公，外婆，还有舅母……他们都死在了墨凌的剑下。那时候的我没有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在我眼前。”
“璃儿你知道吗？好多血……墨凌他不仅杀了我母亲，还屠了我外祖满门……璃儿，你不要怪我……我无法控制自己看着仇人在眼前逍遥却无动于衷……”
姜璃心疼地抱紧他，娇软的身子将男人紧紧包住：“阿琰哥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墨景琰的身体在发抖，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生气。姜璃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淡淡的体香萦绕在墨景琰的周围，也让他渐渐放松下来。
“阿琰哥哥……”姜璃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相信你。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信你。”
墨景琰抬头，眼眶通红，他哽咽道：“我在武城杀了墨凌，也杀了那些拥护墨凌的人。当时人人都说我嗜血滥杀，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可他们又知道什么？如果不是墨凌，我母亲就不会死，我的外祖一家也不会死！”
“璃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太子伴读，怕是早就死了。我恨他……哪怕把他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姜璃第一次听墨景琰说这些。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有心，没有感情，不忠不孝。可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来他的苦，也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这些。在他们心里，墨景琰是杀神，是阎王，是不会害怕的，他们只知道寻求他的庇护，却从未真心实意地为他想过。
“璃儿，对不起……我刚刚失控了……”
“阿琰哥哥，你不是一个人了。这次，璃儿陪你一起面对。”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