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皇帝要带阖宫上下去怡夏园避暑。王雪晴入宫不到一个月,人生地不熟,只是带着小莹在自己的院子里溜达。
王雪晴住的院子比较偏远,是先前荒废不用了的梨花阁。小莹刚一推门就被呛得直咳嗽,这么破,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她们家小主吗?这些人也太过分了!
“小主,这里怎么住人啊!咳咳……”
“小莹,不要惹是生非,打扫一下就能住的。“
王雪晴不慌也不恼,让首领太监领了一个扫把回来。其他人见主子都动手打扫了,也不敢再有异议,纷纷扫起院子。大概过了四个时辰,院子终于被打扫干净了。
小莹和其他几人都被累的席地而坐,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王雪晴去小厨房做了些凉茶端过来,小莹慌忙接过发给其他人,每个人几乎都是一口饮尽。天已经完全黑了,王雪晴只留了小莹一人伺候,让其他人都去休息了。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她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断了。小莹烧好热水喊她去沐浴,因为现在没有玫瑰花瓣,所以她今天只能简单清洗一下,明天在去内务府拿一些花瓣回来。
花裳阁中,晏婉清正和姜璃一起饮梨花酿。姜璃喝的有些微醺,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了。之前她一直在城外的小院陪柳安可治病,那里几乎没有人烟,一到夜里简直安静的可怕。不过还好每天晏婉清都会给她送些好吃的过来,这让她的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婉清姐姐,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吓死了~”姜璃又灌了一口梨花酿,小脸红扑扑的蔓延到耳朵根。晏婉清赶忙扶住她,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又让人给她倒了一碗醒酒汤过来。墨景琰收到消息从竹溪院过来,看到醉的迷迷糊糊的小姑娘,无奈地摇摇头把人打横抱起。晏婉清把人送到门口,又递了两坛梨花酿给春风:“你家小姐爱喝,拿稳了。”
“多谢公主殿下。”
春风跟上墨景琰的步伐。他走的不快,很稳,这样不会颠的姜璃胃里难受。他把姜璃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去了花裳阁。晏婉清早就知道他会过来,让侍女和仆从都去外面守着。墨景琰把一块玉片放在桌子上,晏婉清看了一眼,淡淡道:“景王殿下也发现了?”
“是,这是本王在柳安可那两个侍女的房间发现的。听璃儿说,那两个侍女手头并不宽裕,不可能买得起这个材质的玉佩。”
“景王殿下的意思是?”
“还请公主殿下把这块碎片先带到清魔司仔细查验,这件事务必不能声张,等检验结果出来后本王要第一个知道。”
晏婉清点点头,也难怪她要自己把小璃儿灌醉,这要是让小璃儿知道了,她绝对会求着墨景琰一起去。若只是他们多疑也就罢了,万一真的是什么妖兽,小璃儿才刚及笄,难免会受伤。
次日天刚蒙蒙亮,晏婉清就让人把这块碎片用手帕包着送去清魔司。她用魂力再碎片上加了一道封印,以此来保证这块碎片不会伤到其他人。姜璃揉了揉额头从床上坐起,被墨景琰一把揽住带到床上:“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会儿~”
“阿琰哥哥,我,那个……”
墨景琰翻身压住她,柔软的指腹轻轻贴在她的嘴唇上,缓缓向下划动。姜璃不自觉地吞咽口水,不敢乱动。他轻呵一声,把小姑娘搂入怀里:“再睡会儿~别乱动,本王很累~”
姜璃记得自己昨晚明明是在婉清姐姐的花裳阁喝酒,怎么自己现在睡在了墨景琰的床上?男人的手紧紧箍住她的腰,慢慢收紧,把小姑娘牢牢控制在他的怀里。姜璃无法动弹,就这么任由他抱着。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热气拂过,弄得她痒痒的很难受。墨景琰拨弄着小姑娘的头发,缠绕在指尖。姜璃发梢上有淡淡的花香,墨景琰把手放在她软软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是那么的软那么的香,让他情不自禁地吻上。
“阿琰哥哥?”
墨景琰这才回过神来,他竟然在姜璃面前失礼了,这实在太不应该了。
“不好意思,我刚刚失礼了。”
姜璃摇摇头,起身换了一件外套,又用玫瑰汁子浸了浸手。她的手从水盆中拿出来,纤纤玉指上挂了点点玫瑰香味,白皙娇嫩。春风让人把早膳端进来,各式各样的糕点端上桌,让姜璃看花了眼。
“阿琰哥哥,我们两个人吃不完吧!”
平时在家,自己和爹娘加上哥哥吃的也只有这些的一半不到,这么多是把自己当猪喂了吗?墨景琰上前,让她坐下,捡了几样她喜欢吃的放到她碗里:“又没有让你都吃完,你吃自己喜欢的就好了。”姜璃被他整的小脸通红,这么多是把她当猪喂吗?墨景琰才不觉得这些多呢,他的小姑娘这么瘦,就应该多补补。
“阿琰哥哥,让他们撤下去一些吧。”
“你不喜欢?”墨景琰挥手让负责膳食的厨娘过来:“你不喜欢哪个,让她们撤下去重新做。”
春风和春雨站在一边努力憋笑,她们的钢铁直男王爷是认为小姐在家吃不饱饭吗?墨景琰注意到她们微微牵动的嘴角,一个眼刀扫过去,春风和春雨瞬间低头,不敢再笑了。
姜璃看着墨景琰不停往她碗里夹菜,赶紧握住他的手,也给他夹菜。墨景琰受宠若惊,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一抹喜色,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这一顿饭终于在姜璃快要吃撑的情况下结束了,她赶紧让春风扶她出去透透气,又让人去煮了些消食的水来。下午,晏婉清来找她去锦鲤池喂鱼,姜璃没有一丝犹豫地答应了。墨景琰很忙,午时一过就被皇帝召去议事了,竹溪院里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无聊的很。她带着春风往花裳阁走去,碰巧遇到了在花园里闲逛的王雪晴。
姜璃没见过王雪晴,只觉得眼生。她之前进宫这么多次,为何从没见过这个人?可看眼前人的服饰与气质,应该也不是寻常人。
“大胆!见到我们贵人为何不行礼?”
“小莹,不得无礼。”姜璃还未出声,王雪晴就低声呵斥了小莹:“这位妹妹莫要见怪,小莹并无恶意。”
姜璃也回了一个礼,春风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姜璃这才反应过来:“臣女姜璃参见贵人小主,贵人小主金安。”
王雪晴对她微微一笑,上前扶她起来:“什么贵人小主,不过是皇帝豢养的一只鸟儿罢了,倒不如妹妹自在。我比妹妹大不了几岁,妹妹若不嫌弃,唤我姐姐就是。”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陆婷打扮的花枝招展,活像一只花蝴蝶,身上的味道刺鼻的很。姜璃被呛的后退一步,不停咳嗽。陆婷挺起自以为很丰满的胸,挤到王雪晴面前:“本小主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一直不得宠的王贵人啊~怎么,见了本小主还不跪下行礼?”
王雪晴的位分只比陆婷低了一点,陆婷现在也不过是嫔位,有什么资格让王雪晴给她跪下?姜璃越想越气,刚想上前理论就被王雪晴按住肩膀。王雪晴上前跪下,对她低声下气,好不卑微。陆婷用鼻孔看着她,长长的护甲捏住王雪晴的脸:“你不过是一个小小太守的女儿,有什么资格不服?”王雪晴的脸被捏出了血痕,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脸往下滴落。小莹哭喊着求陆婷放过王雪晴,却被陆婷的侍女紫月按在地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姜璃上前一步握住陆婷的手,对她甜甜一笑:“大家都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人,陆嫔娘娘这样做未免失了自己的身份。”
“你谁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敢这么对本宫说话,还不快松手!”陆婷用力甩开姜璃,小姑娘没有防备,整个人向后倒去。王雪晴瞳孔一震,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姜璃向后面的水池倒去。
这时,一只大手牢牢托住姜璃的腰,脚尖轻点水面腾空而起,把小姑娘护在怀里落到地面上。墨景琰的脸沉成了黑墨色,把姜璃护在了身后:“没事吧?”
姜璃摇摇头,像是吓坏了。墨景琰心疼地轻抚着小姑娘的脸颊,让晏婉清先把她带到一边。晏婉清抱了抱她的小璃儿,摘了一朵花戴到她的发间:“真好看~”小莹被紫月松开,赶忙扑到自己主子身边,掏出帕子细细擦拭着王雪晴脸上的血迹:“小主……”
王雪晴抬手擦掉小莹眼中的泪,安慰她自己没事。姜璃和晏婉清赶紧把人扶起:“王贵人受惊了,还不快宣太医去瞧瞧。”小莹搀着王雪晴慌忙应是,感激地对晏婉清和姜璃不停鞠躬:“谢谢公主殿下,谢谢姜小姐。”
等闲杂人等离开后,晏婉清瞬间变了一个人。她走上前和墨景琰站在一起,温婉被愠怒取代,气势汹汹地甩了陆婷一巴掌:“景王殿下不便动手,那就本公主来。欺负本公主的人,谁给你的胆子!父皇吗?”
“公主殿下,妾不是故意的,妾本不想对她……”
还未等陆婷说完,就被一脚踹进了荷花塘里,池水不深但池底满是淤泥,让她几次跌倒搞得身上都是泥巴。陆婷被气的不轻,可她不敢得罪墨景琰,只能忍下这口气。墨景琰宠溺地揉揉姜璃的头,柔声道:“不错,小姑娘会反击了,踹的很好。”
陆婷站起来,愤愤地看着姜璃。墨景琰冷冷地一眼扫过去,带着人走了。陆婷看着狼狈的自己,发了疯似地大叫:“你们都没长眼吗?还不赶紧把我扶起来!”
“是,小主。”
紫月带着两个侍女跳下荷花塘,费力把陆婷扶到岸上。陆婷的身上一股恶臭,让她自己都忍不住干呕。
陆婷和王雪晴的事很快传到了皇后耳朵里,又听见晏婉清和姜璃也被掺和进去,瞬间不淡定了:“清儿和姜姑娘没事吧?”
“回娘娘,公主殿下无事,只是姜姑娘差点被陆婷推进荷花塘,不过还好景王殿下及时赶到。”
刘澜默默松了一口气。陆婷为人跋扈,仗着家世和美貌作威作福,陛下又不常去后宫探望,可想而知王雪晴受了多少委屈。那姑娘是自己选进宫的,万一真发生点什么,她的良心上会过不去。
“梅若,你去梨花阁送些上好的药膏和补品,再找两个太医去。”
“是,娘娘。”
梅若带着两个小侍女捧着两个匣子去太医院找太医了。刘澜捏了捏眉心,招招手把守在门外的菊英喊进来:“你去琅婳苑,把陆嫔叫过来。”
菊英领命告退。天幕渐渐暗了下来,晚上注定不会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