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槐坐在石凳上,紧张的地绞着手里的帕子。柳安可和姜璃这么久还没回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病治不好了,所以不敢来告诉她?安槐苦笑两声,罢了罢了,她还是不为难人家了。
“菡萏,我们回去吧。”
“可是小姐,您的病……”
“回去!”安槐难得发脾气,柳安可邀自己来本是好心,若是自己因此惹她不快,她会内疚一辈子。菡萏低着头应了一声是,扶着安槐往门口走。
“安妹妹这是等不及要走了吗?”
柳安可忙让姜璃去把人带回来,把熬好的药端了过来。姜璃搀着安槐坐下,把自己和柳安可的猜测说与她听。安槐听后脸色骤然一变,就连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一个度:“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原以为我的病是因为自己体弱,没想到……”
“嘘,安姐姐不可声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不如将计就计,把那条毒蛇引出来。”
姜璃给了她一个香囊,看去来和集市上卖的香囊没什么两样。安槐仔细端详着这个香囊,没看出什么差别。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姜璃要给她这个香囊,但总归是有用处的,她仔细留心着就是。
“安姐姐若信得过妹妹,就日日把这个香囊佩在身上,就是沐浴的时候最好也放在旁边。”
“多谢妹妹相救,等事情解决了,姐姐在去登门致谢。”
“安妹妹还是快把药喝了吧,虽不能完全解了你的毒,但至少可以保住你的命。”
安槐感激地跪下,朝两人磕头:“多谢柳姐姐和姜妹妹的救命之恩,今日之恩,安槐来日必会报答。”
柳安可和姜璃忙把她扶起来,看着她喝完药后又给了她一瓶清心丸:“记住,这些时日你就装不知道的这件事,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和安可姐姐必会过去相助姐姐。”
“多谢。”安槐作势又要下跪,被她们给扶起来了。菡萏在一边看的热泪盈眶,太好了,她家小姐终于有救了!
柳安可送姜璃出去,本想留她用个午膳,可景王府那边早就差人来催了,她也不好强留人家,就让姜璃回去了。中午,她的贴身侍女芍药说身体不舒服,让芝兰过来服侍。柳安可也不是什么刻薄之人,是人都有身子不爽利的时候,歇几天到不是什么大事。
芝兰和芍药是同一天进丞相府的,当时柳安可从众多婢女中选出了她们两个,一个是因为她们听话,一个是因为她们涉世未深,很好管教。
“芝兰,一会儿你去送些止吐药给芍药。”
“是,小姐。”
芝兰接过柳安可手里的药包往住处走去,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芝兰大着胆子走过去,门推不开,应该是被反锁了。可芍药平时不轻易锁门的,自己有时忘带钥匙,她又要给小姐值夜抽不开身,为了方便两人房间的门平时都是虚掩的,贵重物品也不随便放在显眼的地方,所以从不担心会丢失什么。更何况今日芍药身子不适,就更加不会锁门了。
她绕到屋子侧边的窗户,小心翼翼地推开一点缝隙。屋子里昏暗,什么都看不清:“芍药,你在吗?”
芝兰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一股刺鼻的味道呛得她不停咳嗽,一阵反胃。她用力推开了窗户,窗户下面是她们二人平常用的桌子,今天小姐诗会所以挪了出去。好在芝兰的身手还算敏捷,这点高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把药包揣进怀里,扒着窗沿爬了上去,跳了下去。
“芍药,你没事吧?”
芝兰强忍不适,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光一点一点亮起来,芝兰拿着烛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滴答!”
“谁?”声音是从不远处传过来的,那个方向是她们的卧房:“芍药,是你吗?”
卧房大门紧闭,她鼓起勇气,一脚踹开了门。
“啊——”
芝兰看到屋里的场景后吓得拔腿就跑,烛台掉在地上没一会儿就熄灭了,屋子里又陷入了黑暗。可芝兰忘了,正门被人从屋里反锁了,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救命……救命!”
芝兰连滚带爬的跑到之前的窗户旁想从窗户翻出去,可窗户也不知道被谁从外面锁上了。她抱着头缩到墙角,浑身发抖。卧房那边还能听见血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每一声都刺激着她的神经。入春了,夜里的风格外大些,凄厉的风声像是冤魂的哭嚎,那些被吹的东倒西歪的树影就像是来索命的恶鬼。
“滴答!滴答!”
她不敢抬头,生怕一抬眼就看到芍药那张流着血泪的,惨白的脸。芝兰不停的干呕,每呕一下,她就好像听见那血滴落的声音就离她近了一些。
“不要……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柳安可见芝兰去送个药还没回来,以为她是因为想偷个闲陪芍药待一会儿,便也没多管。可都入夜了,芝兰怎么还没回来?
她披了件衣服,去侍女住的地方找她们。因为两人是柳安可身边的贴身侍女,所以丞相大人开恩给了两人单独的住处,也离柳安可住的雪梨苑近些。
“芝兰?芝兰?”
柳安可用力敲了敲门,可是无人回应。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时这两个人也没有听力方面的问题啊,自己敲的这么大声不应该听不见。就算起不来床,也应该有说话的声音,不能这么安静。
“滴答!”
一阵阴风吹来,让柳安可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学医之人的嗅觉都很灵敏,就算屋里的血迹已经干了,空气中残存的淡淡血腥气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你们过来!”
她喊来两个巡逻的侍卫:“把这扇门给我踹开。”
“是,大小姐!”
两个侍卫一脚踹开这扇木门,木门倒下的时候拍起阵阵尘土。
“咳……咳咳……”
柳安可等烟尘落下后接过侍卫手中的火把,她要自己进去找人。侍卫百般阻拦,可她说这是姑娘住的屋子,无罪无过不可轻易让男子进入。她先是看到了已经熄灭的烛台和散落一地的药材。她捡起一片细细闻过,这是自己让芝兰给芍药治呕吐的药材,上面还沾染着点点血迹。她抬头一看,就看见芍药被挂在房梁上,两眼凸起,眼睛下面是两行血泪,舌头长长的吐在外面,脖子被绳子勒的几乎快要断成两截了。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一阵风刮过,那单薄的身体就不停摆动,脖子上的血就滴落到地板上,发出滴答的声音。柳安可好像被吓得傻了,只是楞楞地站在那里,眼睛都直了。
门口的守卫担心柳安可出事,还是决定派一个人进去看看。守卫甲一进屋,就看到柳安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吓得赶紧找了个侍女把她抱出来。另一个守卫见状赶紧去找丞相,派一队人进去把芍药的尸体放下来,又派了两个人去找芝兰。
“怎么回事?”
晏初玟得到消息就赶紧来了丞相府,带来的精锐瞬间把丞相府围了,一只苍蝇都放不出去。景王府离丞相府不远,所以片刻不到就传入了姜璃的耳朵里。
“我要去看看安可姐姐!”
姜璃一听瞬间就急了,春风和春雨见阻拦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姜璃前面。夙念知道这两个丫鬟是拦不住她的,便去书房找墨景琰。可不巧的是,墨景琰这会儿进了宫,现在应该和晏初玟在一起。
“春风,春雨,不许拦我!”
“小姐,那里刚刚死过人,您是千金之体,万一被冲撞了景王殿下不会饶过我们的。”
“春风,安可姐姐失去的是她的贴身丫鬟,是陪她一起长大的人。我也曾失去过,我知道这个的痛苦。”
“姜小姐,主子让属下带您去丞相府。”就在姜璃和春风春雨僵持不下的时候,夙凌的话很及时的化解了两人尴尬的处境。姜璃抹了一把眼泪,大氅都没披就跑了出去。春风和春雨在后面一路追,她们之前怎么不知道小姐跑的这么快!
丞相府的守卫见来人是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姑娘,没有过多为难,只是拦着不让她进去,并劝说她回去。
“不用了,是景王殿下让她来的。”
夙凌带姜璃进去,她发现丞相府除了正门有守卫,侧门,每个院子前后门,甚至花园下面的狗洞都有守卫把守。尤其是柳安可的院子,守卫尤其多。墨景琰一眼看到了往这边飞奔的小姑娘,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衣,也不怕着了风寒?他遣散身边的人,几步上前,一把捞起这个不听话的小丫头。姜璃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眸一看,男人俊朗的脸上带着一抹愠色,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姜璃这才想起来自己出门的时候走的急,竟忘了穿大氅。男人把他放下来,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仔细系好:“下次再这么粗心,我就罚她们一年的俸禄。”
“错了错了,我错了~”姜璃讨好地对他笑笑,可她眼眶里的血丝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墨景琰抬手摸摸小姑娘的脸,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干。风这么大,把小姑娘的脸都给吹花了。
晏初玟坐在柳安可床边,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如此魂不守舍,有些不知所措。柳安可被带回来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眼神空洞,头发凌乱,口中还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言语,只要人一靠近她,她就会发疯。刚刚晏初玟想过去抱抱她,却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那道巴掌印现在还留在他的脸上。姜璃站在屋外,想要进去却被墨景琰拦住。现在柳安可太危险,晏初玟她尚且下得去手,更别提只是与她相识没几天的姜璃了。如果柳安可真的伤了姜璃,他可能会当场杀了她,哪怕为此得罪了晏初玟。
芍药死了,可芝兰却还活着。她被柳丞相安排人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关着,免得胡言乱语让府中上下人心惶惶。最让柳丞相头疼的还是柳安可,半年后就是她和太子的大婚之日,圣旨马上就下来了,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这门婚事怕是要黄。毕竟皇家是不会允许一个失了神智的女人去做太子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