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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祭品

黎明之歌:深海的回响

与世隔绝的伊尔迪拉岛在大海深处的眷顾下日益生辉。它从高空俯瞰形似一只眼睛,似乎是海底的深渊觊觎天空的一丝光明。这不大的岛屿是人鱼们尝试创建新社会迈出的第一步。它是不可触摸的海上明珠,人类对其的记载少之又少,更别提有人亲自来到。

当然,人鱼们也不期望有外来的客人打破岛上彼时的和平。浪花一次次冲击锋利的岩石滩,在一次次舍身的冲撞中支离破碎,飞溅的白色浮沫在空中舞蹈,最后无可奈何的重新落进大海中。

自从获得深海恩赐的人鱼们可以自如的在岸上行走,他们的生活也多姿多彩了起来。例如舞蹈,他们的舞步不再拘泥于水中,他们赤着脚,在被阳光烘烤的温暖的白沙上,感受着脚下的温暖和炽热,蹦跳,旋转。他们可以用舞蹈来表达更多的情感:快乐、悲伤、愤怒……

上一次,潜伏在人类社会里的那位人鱼带回来的耕织技术已经普及到了整座小岛。当然,人类的文明并不是完全适用于他们。例如建造汽车或船只:那些对他们来说不仅太过困难,而且他们人鱼更愿意选择亲近自然,与自然共生的生活方式——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无论是过去的海底,还是如今的陆地。

他们也会改良和进步——他们发现小岛更适合种植玉米和小麦,他们学习人类制作食物的方式创造出了独属于他们自己的面包:当然,在我们眼里更像是火烤的面粉大饼。不过对于那些人鱼们来说无所谓——这一新鲜的事物总好过天天吃水草和海带。

什么事物都会有过腻的一天,而每当这个时候,就要找一些新乐子了。

那句话很适合奥里亚斯,对他来说,生活是那么的无趣:起床,祷告,吃饭,跳舞,睡觉,起床,祷告,吃饭,跳舞……日复一日,渐渐的就失去了乐趣。毕竟田地不是每时每刻都要照料的,他跳舞的闲暇之余就可以去看看——顺便去海边散散步,听听大海的潮声,或者,跳入大海,去海底拜访一下老朋友们。

大多数人鱼都选择尝试新鲜事物——到陆地上生存,可还是有一部分选择继续待在海底,偶尔登上土地看看自己的同族或者采购一些“面包”。

他的姐姐贝姬并不这么觉得,她不像奥里亚斯那么清闲——她一天要完成太多的事,毕竟他们两个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她非常宠爱自己的弟弟——现在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贝姬要很早地起床,精心做好早餐之后,参加完人鱼一族每天都有的祷告活动,她还必须要到海底去采集海带和水草赚取更多的水晶贝——这是她的工作。水晶贝是人鱼们的货币,相当于人类世界的金钱。

她完成工作之后不忘照料田地,随后去打她的第二份工——给海马喂食。人鱼养殖的海马和我们认知的海马不一样,它们是一种海中灵兽,半鱼尾半马身,极难驯养。目前,他们人鱼一族中拥有海马坐骑的就几位:族长拥有两只,因为他是最尊贵的,其次,就是族长的女儿们,她们一人一只。

贝姬要照看的是人鱼族族长的那两只。这本该不是一件什么忙事,但是最近他们很闹腾。

今天,善良温柔的人鱼族族长给贝姬结算工资时特地多给了许多水晶贝——他在人鱼们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善解心意的老人家。贝姬早早结束工作,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特地多买了一份面包回到了他们的小草屋。开门的那一刻,奥地利亚斯明显有些惊讶,惊讶中带着浓浓的惊喜。

奥里亚斯啊,姐姐!

贝姬是不是又闻到面包的香味了?你这小馋鱼(猫)……

奥里亚斯一下子扑进了自己姐姐的怀中,日常的开始撒娇,贝姬脸上有久违的挂出笑容,没想到下一刻笑容就迅速凝滞。

奥里亚斯姐姐,我今天出去玩了。

贝姬哦?去哪了?看你这么高兴的样子,难道又发现了什么新海域(新大陆)?

奥里亚斯嗯嗯,我带回来了一个人类。

贝姬什么?!

奥里亚斯眼看姐姐马上要尖叫的架势,他赶紧捂住了自己姐姐的嘴,顺便一脚悄悄带上了小屋的木门。

奥里亚斯姐姐,你别这样。

贝姬移开了奥利亚斯的手,脸上依旧惊魂未定,眼睛大睁,脸上人鱼特有的鳞片随着内心微微颤抖:

贝姬那是人类啊,人类呀……你……你怎么敢?

贝姬看这样子,你也没有报告给族长……你……唉……

纯真的奥里亚斯还没有意识到后果,他迫不及待地推着姐姐到了一张草席前。他们人鱼一族在陆地上就睡编织好的草席。草席的充当床的作用的同时也可以当做沙发,所以,奥里亚斯给这位自己发现的人类用的是他们对待客人时充当客人沙发的草席——自己回来时第一眼就只看到了这个。

奥里亚斯姐姐,你看!多好看!

草席上的少年紧闭着双眼,他全身已经被海水浸透,衣物在水的浸染下颜色变得更深。白色的发丝持续的向干净的草席上滴水。原本扎着头发的丝辫不知怎地滑落在草席上,一头银发散开,居然显出了一种女子的美感。

要不是奥里亚斯听过少年的声音,他恐怕要把他当成一位遇难的少女。

贝姬你……你知道被族长发现这意味着什么吗?

奥里亚斯嗯?什么?

奥里亚斯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人类,他只是很小的时候在族长口中听过而已,也是根据族长的描述,他才笃定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人类。

贝姬意味着,我们可能会被处死——私藏祭品可是死罪!

奥里亚斯祭品?

奥里亚斯疑惑地歪歪头,内心对于“祭品”这个词没有怜悯和恐惧,他没见过人鱼族的献祭仪式,只是听说人鱼族的祭品的下场是灵魂得到深海冥神的升华。

他不明白“升华”的意义,只当做那些长者为凸显自己高邈的自创词语。他就过自创一个:“快心”,他觉得这个词的意思就是:快乐+开心。不过很快这个词语就被那些同龄人所嘲笑。

自己尝试探险时遇到了这个意外收获就是一件很“快心”的事。

在他印象中的那些祭品好像就只停留于人鱼族小孩。

奥里亚斯可是平时我们见不到人类呀……

贝姬对,但是今天那些巡逻者发现了两个昏迷的人类。

贝姬正好最近又要献祭了,就把那人类当做祭品算了。

奥里亚斯那是不是这个人类也是啊?

奥里亚斯朝着那个白发少年努了努嘴,一脸沮丧——每次献祭的人鱼都再也没有回来过,他记得小时候自己的一个朋友就是如此,后来去询问族长爷爷,族长爷爷却说献祭过后的祭品要去过更好的生活,不会再回来了。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玩伴,就这样送走,实在是太……可惜了?

贝姬是的,奥里亚斯,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人过来。

奥里亚斯低垂着头,他还想再向姐姐祈求,可是到嘴边的话却忍不住变成了:

奥里亚斯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贝姬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留下一串水晶贝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奥里亚斯感觉奇怪,自己分明是想再请求姐姐留下这个人类的。不过他脑子没有多转,只好沮丧的坐在了草席旁边。

也许是太过孤独了,奥里亚斯开始了自言自语,顺便仔细打量起这个人类来:

奥里亚斯你真好看啊……会不会所有人类都这么好看?

奥里亚斯还有这白头发,族长爷爷不是说只有人类老人才有的吗?难道这是一个老人?

奥里亚斯啊,那真可怜,一个孤寡老人漂在那片基本没有什么鱼儿的海域……

弗雷德里克你说谁孤寡老人?

奥里亚斯啊,我是说……啊?你醒了?!

奥里亚斯吃惊地蹦起来,像触电似的。弗雷德里克坐了起来,一只手扶了扶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海水打湿的额头,他感觉一阵冰凉,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脑中有一点点轻微的混乱,不过很快他就平定心绪,努力回忆起他们失事的场面。

他们好像是突然被几个大浪头给打翻了艇,随后是鲨鱼一拥而上将白艇撕成了碎片,卢基诺和格蕾丝小姐合力引开了鲨鱼,结果没想到暴雨来袭,大海的暴怒迫使他们分开。

自己飘随着大浪,后面意识就有些模糊,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了,或许就是在海中漂流了一段时间,自己装上了锋利的岩石,后背被划出血痕,疼痛感给了自己一激灵——他印象深刻,他记得海水一点一点漫过他的脸颊,最后是被什么东西暴力的拖上了一滩硬物——他盲猜是沙砾和石头碎屑。

弗雷德里克你救了我?

弗雷德里克审视着眼前这个年纪看着不太大的少年,红色的短发,脖子上戴着一个贝壳项链,灰头土脸的模样和身上的粗布麻衣尽显着朴实——他的眼睛闪烁着好奇与探究的光。当然他脸上的几片鱼鳞也提示了他并非人类。

奥里亚斯啊,是的。

弗雷德里克谢了。

弗雷德里克摸到了自己的辫绳,三两下就重新扎好了发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强行扶着泥墙才站稳。站稳之后,看着手上的那一摊泥土的污渍,他差点要呕吐——他在忍耐,毕竟与陌生人相处,要保持基本的礼节。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他忍无可忍地在心里艹了一声——自己手环不见了。

奥里亚斯你要去哪儿?

弗雷德里克找我的……同伴。

奥里亚斯你的同伴是不是两个人类?

弗雷德里克

奥里亚斯就是我们海域的巡逻者发现了两个昏迷的人类,当做祭品上交了。

弗雷德里克祭品?!

弗雷德里克听到这个词如临大敌,他一瞬间失态了。他两只手抓住奥里亚斯的肩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焰来:

弗雷德里克你们要献祭活人?为什么?

奥里亚斯呃,我们一直以来的传统啊。

奥里亚斯而且献祭没什么不好吧,不是祭品在献祭过后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弗雷德里克去哪过生活?天堂?

奥里亚斯天堂?那是个什么地方?好玩吗?

弗雷德里克望着眼前这个憨憨傻傻的家伙,差点吐出血来——现在自己没法与伙伴联络,而且有两个可能是自己的伙伴要被献祭,他简直快疯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急躁过。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弗雷德里克你到底懂不懂献祭的意思?

奥里亚斯是什么意思?

弗雷德里克不想解释了,望着他快要急晕过去的样子,奥里亚斯挠了挠头,曲解了他的表情和意思:

奥里亚斯其实你不用担心,因为你也是祭品,我姐姐已经去找人了,很快,你就能和他们一起了。

这纯真的语气,弗雷德里克并不认为他是真的好心。听到这个消息,他瞳孔猛然一震,推开身边的奥里亚斯就急忙朝门口奔去——他必须得离开这里。

奥里亚斯唉,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遗憾的是,弗雷德里克一推开门,及柄锋利的鱼叉就齐齐指向了他,尖头闪烁着锋利的光泽,好像警醒着他要是再向前一步,鱼叉就会刺穿他的身体。他被门外的人逼得后退了几步。

门外那几个拿着鱼叉的成年男子脸上也是几片被阳光照亮的鱼鳞。

???喂,我劝你别想着反抗!

弗雷德里克又听见了那个久违的诡异声音:

“很好,又拿下一个。”

那个发号施令的是一位红色长发少女。红色的大波浪发型一直延伸到腰部,身上穿的也是粗布麻衣,可她有一双碧蓝色的瞳孔,脸上也有几片青蓝色的鳞片。她像是一个泼辣的头儿,目光带着警告:

???人类,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跑。

她看见了弗雷德里克下意识召唤出的音叉,轻哼一声:

???哼,你是想和我决斗吗?

???但……

???你又有几分胜算?

女孩毫不吝啬的展示自己所有的力量,强势的水神力从她身上爆发而出,气势强如滔天骇浪。

爱丽儿爱丽儿!人鱼族族长的长女,海之巡逻队的队长!神力等级55级!神器双鱼盾!

弗雷德里克眉头轻蹙,低垂着美眸,心想着对策——自己66级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现在自己身体状态不佳,对付起来也许有些困难。

可是现在示弱束手就擒也不是办法,他这么想着,也是释放出自己的神力气息,算是一种对待挑衅的回应。

干脆自己假装打一架然后转身逃跑……

这个想法一出,几个鱼叉就突然刺向自己的胸口,伴随而来的是那个诡异声音:

“抓住他,别让他逃走!”

他左闪右避躲开几根鱼叉的同时,抓住了两根鱼叉,借力一扯,卸掉了对方的武器之后,他纵身一跃,从几个壮汉的间隙翻越而出,落地扬起一阵小小的尘沙。

他捏紧手上浮现的双叉,迅速敲击。

弗雷德里克神技,音之震!

强大的声波扩散开来,不仅惊飞了停留的海鸥,还让面前几个人痛苦地捂住头,甚至有几个承受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

爱丽儿被那声波压得直不起腰来,可她还是忍着朝着雷德里克的方向甩出了自己的盾牌。那盾牌的形状像一个太阳,一个圆被尖尖的角包围,中间是双鱼的星座。一种希腊风格的盾牌,可做防御也可攻击。

大盾牌像回旋镖一样,弗雷德里克避开了一次,又要小心从背后袭来的第二次——幸好他两次都完全避开了。最后,盾牌还是回到了爱丽儿的手中,弗雷德里克则是利用余光迅速规划好了逃跑路线。

弗雷德里克神技,音之速!

他利用一次次的敲击之音来振奋自己的精神,同时也是一种对于自己身体的速度增幅。可惜他一般这个神技都不会在战斗中使用——他更喜欢用来……退场。

“蠢货,快追!”

爱丽儿别跑!

“没用的家伙!”

眼看弗雷德里克和爱丽儿的差距越来越大,那个声音也越来越恼火了。

“最后还是要我出马!”

“停下!”

弗雷德里克什么?!

弗雷德里克感觉脑海里突然多出了一个想法,而自己的身体正在不自觉遵循着那个想法——停下,束手就擒!

弗雷德里克不!

他咬牙,让自己不要屈服于那个声音,终于,双腿再次迈动,虽然一步步宛如绑上了重石。

“?真够奇怪的……”

“有意思,看来你和我一样……”

弗雷德里克什么意思?你是谁?

“总之有答案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

弗雷德里克……

弗雷德里克我对此不感兴趣。

弗雷德里克再次回到了以往的平静。下一秒,神秘声音的话就像一颗石子跌入了平静的湖面,掀起了他用心的轩然大波:

“那么,如果想要你的同伴安全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

弗雷德里克

弗雷德里克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你不得不相信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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