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苏暮雨一个人独自坐在木亭之中,仰头看着那湛蓝的天空。
他有些累了。
平日里,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便常常会选择一个人找一个深山无人的角落独处,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天听听风,便只能安然自得地过上一日。有时候那个爱絮叨的家伙会带上一壶酒来找他,但是那个家伙在那个时候也会保持安静。陪着他一坐就是一日。
在遇到归月之前苏暮雨少有能够感受到快乐的时候。
暗河这块黑沉沉地幕布就像是一坐高山压在他的心头。
而遇到归月之后,他的心才真的感受到了阳光和温暖。
他的心渴望靠近那抹阳光,但又踌躇不敢上前。他不是一般人,甚至都不是一般的杀手。他身后还有好些人,他们将性命交托在他手里。
苏暮雨有他的原则,所以他坚持要站在家族的对立面,誓死保护大家长。但是蛛影十二肖追随的是他,是他的选择造就了蛛影现在的处境。他可以不在乎和苏家人的对抗,甚至愿意和此生最好的朋友拔剑相向,但是追随于他的蛛影十二肖却也同样地回不了头,他们被家族抛弃,成为了暗河之中无处可依附的亡魂。
“傀大人。”一个女声响起。
“是巳蛇啊。”
“打扰傀大人独处了,我是来给傀大人送武器的。”
“谢谢。”
“傀大人,那位林姑娘是大人心上之人吗?”
“……是。”
“真好,只有那样明媚的姑娘才配的上您。”
苏暮雨摇头:“是我配不上她。”
“巳蛇你加入蛛影的时间,应当是蛛影之中最短的吧。”苏暮雨问道。
“是。”
“当初要是没有选择你,也不会让你卷入这场纷争中。现在想来,是我拖累了你。”苏暮雨很是愧疚。
“傀大人。”巳蛇忽然转身,“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苏暮雨一愣:“你问便是。”
巳蛇朝前走了一步:“我们暗河,是坏人吗?”
苏暮雨微微皱眉,这个问题在暗河之中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答。
“暗河,世人闻我们之名犹如见恶鬼一般,朝堂江湖,多少人和我们结有仇怨,多少人要杀我们后快。我们是坏人吗?我们当然是!”巳蛇的语气没有了方才的温柔,反而多了几分狠意,“收钱杀人,不问因果,我们的手上都是无辜之人的血,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是坏人呢,不单单是坏人,更是十恶不赦之人,日后恐怕要下十八层地狱。”
苏暮雨心中一痛,这就是他不敢上前一步的愿意,他不配,不配拥有阳光。
“但是谁,会生来就愿意做一个坏人呢?可我出生于暗河慕家,我自有记忆开始,便在学习如何杀人。傀大人你是无名者,你被暗河收养,你不去杀人,便要被暗河抹去。我们都是别无选择的人,我们也都是世间极恶之人。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年,我每一刻都要了结自己的性命,结束这罪恶的一生。但是傀大人,你是不一样的!”巳蛇激动地说道,“我以为加入蛛影,不过是这段噩梦的延续,但是傀大人,你是我在暗河见到的,第一个心存善念,心中仍留有阳光的人!你说加入蛛影,可以不再是杀戮的刀,而是守护的刀,那么我愿意,为守护而死。”
“傀大人,”巳蛇缓了缓自己激动的心情:“傀大人,若大家长身死,请执眠龙剑,继大家长之位!”
“请傀大人执眠龙剑,继承大家长之位。”其余众蛛影也都从角落之中走了出来,单膝跪地,拜在木亭之外。
苏暮雨心中有感看向拐角处。
“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