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发布后没多久,舆论的浪潮果然平息了不少。
周九良的大部分粉丝听从正主的调停劝阻,迅速把精力从骂战上转移到了关心他身体上,局面重新回到了一边倒的形式。
有了准确有效地引导,烽烟渐显消减之势,越来越多的人从混战中清醒过来,不约而同的开始翘首以盼,坐等三个月后的德云社大封箱上,旧病复发的周九良究竟能不能重返舞台。
面对铺天盖地涌过来的关于后续事宜的安排,以及是否考虑换搭档的疑问,孟鹤堂毫不含糊,咬死了这辈子都要和周九良在一起,哪怕是再也不说相声了,也绝不可能换搭档。
从某种角度上说,这样的回答才是最让人舒服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周九良躺在医院病房里,悄悄拿着手机翻看网上的言论。他看见了关心,看见了幸灾乐祸,也看见了孟鹤堂面对全世界说出的不离不弃。
不知是不是一直以来辛苦隐瞒的事情暴露了,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周九良心里提着的那一口气突然松开,身体状况竟然与日俱下。
明明每天的治疗都很顺利,但他的精气神仍旧是一天比一天差。
医生实在看不过去,好几次偷偷把前来探病的师兄弟们拉到病房外,先是朝他们摇了摇头,然后说病人的求生意识不强,劝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开解开解病人的心绪。
倘若再这样耗下去,恐怕等到合适的心脏出现时,周九良的身体状况已经支撑不住一场心脏移植手术了。
更有可能,他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师兄弟们面面相觑,同时陷入沉默。
周九良的心病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不想活了,一切的一切只要他自己不肯说,这世上又有谁能问得出来?
就连最可能知道周九良心结的孟鹤堂,也被外界纷杂繁复的事端绊住了手脚,根本抽不出身来医院探视。
相声行业是两个人的买卖,一个人倒下了,就需要有另一个人扛起来,而孟鹤堂不愿意换搭档,以至于所有的事情都只能自己来承担,短短几天时间,早已疲惫不堪。
就算他来了医院,那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周九良早已睡去,而他无意惊扰,只是静静地陪坐在病床边。
周九良以为孟鹤堂没有来,孟鹤堂却以为他知道自己来了,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搭理自己而已。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两个人竟然没有机会在同时清醒的情况下面对面坐一会儿。
秦霄贤趁着所有人都不在的时候,提着装满鸡汤的保温桶来看周九良。
毕竟都是重新活了一次的人,有些话,只能两个人单独说。
秦霄贤为他盛了一碗鸡汤,担心周九良的猫舌头怕烫,贴心地放在病床边的矮柜上,打算凉一会儿再喂他喝。
周九良平静淡漠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嘴角好几次动了动,终究是无话可说。
秦霄贤懂他的欲言又止。
他是想问孟鹤堂的事,可是临出口了,又不知道要确切地问些什么。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或许你大哭一场会更好。”
秦霄贤叹口气,替他按紧被角。
周九良半躺在病床上,像是陷入了一团雪白的云朵里,手背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针眼,凉意缠绕着四肢,最终缓缓汇集在心底。
他凝望着同样苍白的天花板,眼中似有一团即将熄灭的烟火,预示着曾经不可一世的辉煌。
周九良长舒一口气,终于摇了摇头。
“不哭了……上辈子都哭完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
秦霄贤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坐在背光的位置,一块阴影巧妙的落在他的脸颊上,遮掩得整个面部表情都虚实不定。
“可是……”
他顿了顿,本就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沙哑。
“九良,离开他,你真的觉得解脱了吗?”
“……那要怎么办呢?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周九良闭了闭眼睛,极其苦涩地反问一句。
秦霄贤愣在原地,果然哑口无言。
重来一世,仍旧是扛不住,输不起,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