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

　　李燃洗手时雷鸣刚好也上完厕所出来，他擦了一下鼻涕，看了李燃一眼，打开水龙头，捧水洗脸。

　　“毕科一直跟我夸你，说你物理上很有天赋。”

　　李燃眼睛盯着水槽，就是不看镜子中的自己，“瞎蒙的。”

　　雷鸣洗着手，没看李燃，“诶，你初中物理还拿过奖的吧，马上物理竞赛开始了，我给你校队报名。”

　　李燃还是盯着水槽，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我没兴趣。”

　　——

　　李燃穿着龙海的红色校服，坐在最后一桌，看着黑板上的排名榜，李燃，物理99，全校第一。

　　“燃哥，物理这次你是第一名！”

　　“不愧是燃哥，真厉害！”

　　“李燃！李燃！李燃！”

　　教室里全是学生们欢呼呐喊的声音，李燃也被这气氛感染，被那么多人夸，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笑得很开心。

　　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在，他的班主任在给他的孩子辅导作业，“我跟你讲过好多次了，让你看清楚题目啦！”

　　班主任没挪屁股，也没抬头看李燃，坐就坐在那看着他女儿写作业，“讲吧，这次你抄的谁的?”

　　李燃都不拿正眼瞧他，自己盯着窗外“抄能抄成年级第一?。”

　　“李燃，你的物理是我教的，我又是你的班主任，你几斤几两，我不晓得啊?”

　　李燃也不看他，“知道了就更不该这么问了吧。”

　　班主任这次倒是抬起头来看着李燃，“你什么态度啊？”

　　班主任又指着他女儿的作业教育她，“把这错题都改过来啊，改不过来，不许吃饭！”

　　然后他把椅子搬出来一点，喘息都变得大声起来“对着手机抄的吧。”

　　李燃斜眼看他，让他很不爽，“李燃，你在冷泉县的成绩，我是看过的啊，初二初三，那都是班里的倒数，”

　　李燃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

　　班主任指着李燃数落，“你在乡下就是个垫底的！还有啊，你家里那个条件，也不可能让你上什么补习班吧。”

　　李燃磨牙磨牙，肺都要憋炸了。

　　“是，期中考的物理大题，你在课外开的补习班里都讲过，提前透题了，他们都背不对，补习有个屁用啊。”

　　班主任被踩中了尾巴，都快坐不稳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不是，哪个在课外办补习班透题了！”

　　他气的指着李燃的手都是颤抖的，“你，你舞伴你还有理了，你还……”

　　李燃再也忍不下去了，“我都讲了我没抄我没抄，你耳朵聋吗？”

　　班主任这下是真坐不住了，站起来打算和李燃对骂，“你骂哪个！你还敢污蔑辱骂老师是吧！就是没素质，你奶奶也不教教你的吗！”

　　李燃咬着牙一脸怒气的抓住班主任的衣领。

　　“你，你还想打老师是吗！啊！”

　　其他老师见他们要打起来了连忙上去拉住李燃。

　　“冷静点，冷静点。”

　　班主任又指着李燃鼻子骂“看到没有，这学生要打老师呢，讲你没素质，你就是没素质！”

　　李燃看到坐在角落里被吓傻了的小女孩，转身出了办公室。

　　班主任还在指着李燃发火“你干嘛去，你给我站住！”

　　回应他的只有重重的摔门声。

　　晚上，李燃和他的好兄弟偷偷溜进车库，用油漆在班主任的车上写了很多骂人的话，结果被保安发现了，他们一路狂奔，到一个天桥底下，才停下脚步。

　　“燃哥，那是你们班主任的车吧，那个傻比居然污蔑你作弊，反正我不相信你会作弊，真是狗眼看人低。”

　　“去踏马的物理！去踏马的傻比！”李燃将手中的油漆罐丢进河里，溅起水花。

　　他的好兄弟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油漆罐丢出去，“去踏马的物理！去踏马的傻比，啊！”

　　李燃也放肆的大喊，把他心里的不满全都喊出来，他们喊得尽兴，笑得也尽兴，笑声被风吹散，物理也随着油漆罐不知道漂流到了哪里。

　　雷鸣关上水，抽出几张纸来擦擦手上的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理了理自己发白的头发。“你虽然没有上过补习班，但这天赋不用不就浪费了吗？物理竞赛拿了奖，要么是保送，要么特招，就算没进，你也不丢人。”

　　李燃眼神闪躲，看了一眼雷鸣就走了。

　　李燃回到沈耀家后就呆在房间里学习，等他再出来时，就看见餐桌上放了两本物理竞赛资料，他忍不住拿起上面的一本书，翻开看，里面每个题都用红笔做了标记，他越看越入神。

　　沈耀小腿上裹着纱布，扶着扶手从楼上下来，就看到李燃杵在那翻他的参考书。

　　“没人教过你，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很没礼貌吗？”

　　李燃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沈耀走到饮水机旁，自己倒了一杯水。

　　“听说你爸没上过大学，”李燃停下脚步。

　　“但是物理挺厉害的。”李燃转过身来，“跟你有关系吗，我那天真是多余救你。”

　　沈耀眼皮抖了一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竞赛补习那次，那道大题我没认真做，要不，”沈耀转过头看着李燃，笑着说“我们再比一次。”

　　李燃冷笑，“哼，算我输，我物理都是靠作弊的。”

　　沈耀摸着手中的水杯，“三天后学工办预赛报名，我帮你进校队，算是谢你曾经救我。”

　　李燃倒是有点惊讶有一天沈耀会大大方方将那个谢字说出来，但是没搭理他，自己走楼梯下去，回房间继续学习。

　　沈耀自嘲的笑了笑，端起水杯一口喝完里面的水。

　　物理，物理好又有什么用?爸爸物理也很好啊，他会做各种机器人，会修各种东西，但是，有什么用呢，出了事故被工厂开除都不能给自己讨回应有的补偿金，出了事后只会在家里对自己和妈妈发火，每天都喝得烂醉，他发酒疯还烧书还差点把房子全烧着了。

　　李燃学习再好，他爸爸都不在意，每次的成绩单都被他拿去接烟灰了。妈妈为了赚钱养家，也是每天早出晚归，不过问他在学校的表现，所以，他就不再努力学习，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也没人在意他。

　　当他再一次逃学回来，看到的就是被白布盖着的爸爸和快哭断气的奶奶。那几天奶奶一直在哭，看到奶奶哭，他也哭，封棺前，他把爸爸给他做的机器人送进棺材。

　　爸爸下葬后的第二年，妈妈也走了，他哭着追了一路，还是没能留下她。

　　学习有什么用呢，奶奶年纪那么大，还是要早起晚归的赚钱，于是他开始寻找其他出路，跟着那些小混混们到处打架，有时候会得到不少东西，但是他发现打架太危险了，回报还不够开医药费，而且很可能会进局子，所以他到处捡破烂，修一修又可以卖给二手市场。

　　他越修越顺手，很多手机他都会修，终于攒了一笔钱，打算开一个自己的店，结果被坑骗，害得他和奶奶不得不寄人篱下。

　　物理，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