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傻子欢乐多

华缟的手机微信里有个群，名叫“傻子一家亲”。这其实是小学毕业过后班长建的一个群，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加上时间又过了三年，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十来个人了。

“傻子们！快看啊！今天是几号？回答我！”群主一大早就开吼。

“七—夕—节后两天。”来自群员傻子一号回答。

“不对！”

“放假第不知道多少天。”

“还是不对！”

“我知道，这是小桂子生日前三天！”

“傻子五号回答正确！”

傻子们叽叽喳喳，群内一下就活跃起来了。一话一表情，一秒一提示。

华缟知道这件事，他一个周前就买了那封绿色偏深的信封，还没开始写信而已。

当初买的时候就已经构思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拖，估计是以前周日补作业拖习惯了。

这位被叫做小桂子的同学真名金粟，据说是因为她的父母喜欢桂花，只是可惜生日并不在桂花开时。

金粟也喜欢桂花。华缟同学想到了一句话。

当年毕业典礼上，她好像想再要一幅画。那就画点什么给她吧。

跟桂花有关的，华缟第一个想到了桂花糕。虽然自己不会做，但是可以画一堆馋死对方(？)

傻子群消息不断，叮叮当当，跟体考跳绳一般，疯狂律动。

从生日谈到中考，从中考谈到恋爱，从恋爱谈回生日，从生日谈到对象？

山路十八弯，然后发现这是个闭环。

虽然大家基本三年没怎么见过面，但在网上的联系可不少，傻子们只是年龄增大了，心性好像没什么变化。

华缟摊开一张光滑细腻的白卡纸，边上放着的是收集到的一堆参考素材，他点开几张，放大缩小看了看，随后拿起铅笔轻轻勾出大致轮廓。

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画过画了，也不是专业的，小学喜欢画画那是因为热爱，初中那是没时间，他曾无数次想拿起画笔，最终还是放下，转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毕业后难得有时间，那肯定得认真一次。

像是拨开面前的杂草，轻身蹲下拿出一个盖满尘埃的小盒子，随意地拍拍尘土，然后缓缓打开。

幼时的回忆被缓缓打开，他看到了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孩，小孩在色彩中奔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鲜艳夺目的色彩逐渐黯淡无光。

现在盒子打开了，可以短暂见光了。

华缟终于把线稿画出来了。

好久没练手，自然生疏了不少，勾线都有点不稳。他只能慢慢勾画，一直在内心重复不要急不要急。

方块状的桂花糕叠摆在小盘子中，点缀了几朵粟米般的桂花。

就差上色了。

当初买的马克笔没怎么用过，保存得很好，即使过去三年，也看起来像新的一般，包装上甚至没什么灰尘。应该是不时擦洗过。

这幅画需要的颜色并不多，盘子和桂花的颜色好选，阴影部分的颜色他选了偏暖色调的颜色，又选了几只绿色打算添几片桂叶。

上色途中遇到一些小困难，比如如何体现米糕表面的粉状质感之类的。华缟拿出一张专门试色打草稿的卡纸，在上边涂涂画画，最终尝试出一种看起来算那么个样子的涂色方式。

因为不是专业的，他只能尽力还原，好在老天眷顾他，最终成品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回事。

华缟长舒一口气，内心满满成就感。

“咔嚓”一声，这幅画顺利地进入了他的相册中。

顺利地发在朋友圈当中。屏蔽了傻子们。

有点傻子的做法。

紧接着有人开始点赞评论。他的初中同学都深表惊讶，有人甚至开始在评论区进行炮轰式询问。

巅峰即疯癫:好看爱看多看。

原地起飞:兄弟你什么时候？

原地起飞:你什么时候？

原地起飞:什么时候？

原地起飞:时候？

草稿本回复原地起飞:出生的时候。

月夜没人忆:看不出来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啊。

头戴礼帽手捧鲜花: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梧桐叶:好厉害。

华缟对这个昵称有点印象，这个好像是，好像是当初交的信友是不是？

点开头像，进入聊天界面，他才发现好像还没打过招呼。

草稿本:你好啊。

梧桐叶:你好啊。

梧桐叶:看过你的画了，好看，原来你会画画。

草稿本:差远了差远了，不是专业的，谢谢夸奖。

……

还能说什么？好像，不知道聊什么。

嘶，果然会聊天也是一种艺术。

华缟想了想，决定破掉这个尴尬的局面。

草稿本:问问你也会画吗？

梧桐叶:不会啊，试过，难看。

……

草稿本:没事没事，多练练会变好的。

梧桐叶:练过，我觉得还好，我同学觉得无法描述。

梧桐叶:我相册里有，你等等。

随即她发来一张照片。

这是一个，一只…一坨不知道什么东西，一双看起来挺可爱的大眼睛，脑袋上顶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整幅画看起来有点奇怪，那双萌萌的大眼睛让画变得更奇怪了。

草稿本:我觉得吧，我觉得吧。

草稿本:还好。

并不是比例崩塌的那种难看，就是这个设计有点不让人接受。华缟想了半天才回复的还好两字。

梧桐叶:我也觉得。

？啊？

梧桐叶:我还有，给你看看。

对方发来一张图片……

之后就是对方发图，华缟评价，对方发图，评价…等图发得差不多了，他俩围绕着画画一事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也没扯几句吧，看着时间不早了互道晚安双双下线。

虽然对方学习很厉害，虽然对方学习很厉害，但是这个画确实，有一点点，一点点不那么厉害。

华缟觉得，如果这一坨一坨东西上了颜色，估计今晚他们就要在梦里相见了。

傻子群里还有倔强的熬夜人士，时不时有几条消息窜出来。

傻子欢乐多，整天笑呵呵。

天色已经很晚了，窗外只有几粒星子闪着微弱的光芒，街道空荡，汽车鸣笛的声音逐渐消散，世界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