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郭姑娘自小被爹妈如珠如宝般娇养长大，黄蓉对她更是异常怜惜，事事纵恣。

郭靖有时看不过眼，管教几句，黄蓉却着意护持，郭靖每管一回，结果女儿反而更加放肆一回。

到郭芙五岁那年，黄蓉开始授她武艺。这一来，桃花岛上的虫鸟走兽可就遭了殃，不是羽毛被拔得精光，就是尾巴给剪去了一截，昔时清清静静的隐士养性之所，竟成了鸡飞狗走的顽童肆虐之场。

郭靖一来顺着爱妻，二来对这顽皮女儿确也十分爱怜，每当女儿犯了过错，要想责打，但见她扮个鬼脸搂着自己脖子软语相求，只得叹口长气，举起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

二武上了桃花岛后，更是以郭芙马首是瞻，百依百顺，所以郭姑娘指挥起旁人来，十分顺手。

荒野里，最多的便是野花野草，女儿家总是喜爱香花，郭芙尤甚。

郭芙你去摘些花儿，编了花冠给我戴！

杨过听着这熟悉的话语，曾经的画面在脑海重现。

“你去摘些花儿，编了花冠给我戴！”

那时杨过中了冰魄银针之毒，手掌发黑，看着这么一个娇姑娘，实在不忍拒绝，还是顺从的编了花冠。

“你手这么脏，我不跟你玩。你摘的花儿也给你弄臭啦。”

“谁爱跟你玩了？”

杨过冷然，扔掉手中花冠，大踏步便走。

想起不好的回忆，杨过顿时黑了脸，转过身去，不看郭芙。

杨过我手脏，哪配给郭姑娘编花冠啊！

旁人从来都是顺着郭芙的，偏偏是他杨过要同她对着干。

郭芙不愿意就算了！好稀罕吗？

郭芙也背过身去，不去看那讨厌之人。

郭芙转身上马，她真是后悔，不该冲动跟着他，现在只想离得越远越好，她再也不要见这个讨厌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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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行越远，四处都是一样的景致，看着一旁树上的划痕，是郭芙之前用剑刻下的，她怕是迷路了。

此刻日落西山，郭芙一个人待在林子里，听着呼啸的风声，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恐怖的鬼怪故事。

郭芙自小跟在爹妈身边，十四年来，从来没有离开爹妈超过一日。

她此次离岛，是为爹妈分忧，送英雄大会的请帖。

不料如今却被困荒野，失了方向，悲从心来，不禁落下泪。

旁边的草丛突然传来窸窣声，郭芙停止哭泣，害怕的抱住自己的双膝。

杨过好香的烤鸡啊！

杨过的声音，宛如天籁般，驱散了郭芙的恐惧，她忽然觉得，那人也没这么讨厌。

杨过可惜了，我一人吃不下，怕是要便宜那些饿肚子的野狗了！

烤鸡的香气传来，郭芙的肚子也开始叫了，她今日只用了早膳。

要她向那人低头，郭芙宁愿饿着，眼不见为净，闭眼不去看杨过。

杨过一路跟着郭芙，见她独自伤心落泪，才忍不住出声。

他虽低头看着火上的烤鸡，那颗心却时刻关注着一旁的郭姑娘。

见郭芙不为所动，山不就我，我便就山，杨过无奈起身。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郭伯伯，看在郭伯伯的份上，不忍他的女儿饿肚子而已。

心里想着，脚下迈着大步，来到郭芙身旁。

杨过郭姑娘，给你。

郭芙睁眼，只见杨过捧着两只鸡腿。

郭芙其实很好哄的，只是杨过从来没有哄过她。

幼时在桃花岛，虽然爱同他生气斗嘴，转头就忘记了，第二日依旧兴冲冲地跑去找他玩。

郭芙多谢你。

接过鸡腿，正要往嘴里送，又想起杨过之前说的“喂野狗”……

郭芙不对！你竟然拐着弯，骂我是狗！

杨过闻言笑出了声，这笨丫头有时候还挺聪明的嘛！

杨过这可是你自己认下的，我可没说。

郭芙你…哼！

郭芙把鸡腿塞回杨过手中，背过身，不理他啦！

杨过再次走到郭芙面前，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

杨过吃吧，别跟自己过不去。

郭芙抬眸，对上杨过的视线，他的神情是从未见过的认真，眼眸深邃，只倒映着她一人。

郭芙终是接过鸡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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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人之前在荒山野岭间乱走，现在一齐迷了路，可不知身在何方了。

结伴而行，一路上吵吵嚷嚷，不久便到了一处高山丛中。

他们也不知这是天下五岳之一的华山，杨过但见山势险峻，有意逗郭芙。

杨过我可是要爬上这山顶看看，郭姑娘怕的话，还是在山下等我吧。

郭芙谁怕啦！看谁先上山顶！

郭芙将马儿的缰绳绑在一株大树上，先一步走到小道上。

杨过郭芙！

杨过本是与她玩笑，没想到这丫头，最吃激将，当真开始爬山。

山势险峻，登山哪就这么容易啦，杨过担心她的安危，紧随其后上了山。

华山是天下之险，却也不能说上就上。待爬到半山时，天候骤寒，铅云低压，北风渐紧，接着天空竟飘下一片片的雪花。

攀比之心上来，谁也不服谁，风雪渐大，他二人并不找地方避雪，只顾着在崖壁处行走。

行到天色向晚，雪下得愈发大了，足底溜滑，道路更是难于辨认。

雪积在路上，郭芙走在前面，更是吃力，走不了几步，便被绊倒。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娇气的姑娘，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就接着走。

杨过跟在郭芙身后，每每见她摔倒，伸出手想要扶她，见她快速起身，他又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

又走一阵，忽听前方发出极轻的嗤嗤之声，似有甚么野兽在雪中行走，杨过立即上前，将郭芙拉至身后，只见一个人影晃动，跃入了山谷。

杨过我走前面，你跟着我。

山上恐有野兽，他走在前面，若有危险，他贱命一条，死便死了，郭伯伯就这么一个女儿，他拼死也要救下郭芙。

郭芙跟在杨过身后，踩着他蹚出来的脚印，走得平稳多了。

一个须发俱白，身上衣衫破烂的老翁，躲在一旁，在暗中窥视许久。

少年人口不对心，暗暗护着前方的少女，想靠近却又不敢。

便想着逗逗他们，故意现身，跃入山谷，又看着少年紧张的将少女护在身后，他这才满意的笑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白雪皑皑的华山之上，竟还藏有一对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