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应怜己并没有在意他,她只是恰好想到,就顺口提了。她在回忆她之后做了什么,让哥德夫雷没再到北境。
那时她留了几手,她先是把哥德夫雷腹部上刚结痂好的伤口给捅开了,再痛打了几顿,在安全距离尝试交流外加研究习性,之后便是让他相信自己是大魔女转世,施下违逆自己就暴毙的诅咒之类的话。
‘这里面到底哪一步是让蒙托莱亚愿意脱离北境的步骤。’她在想不会全都是吧,还是说哥德夫雷比较特殊。
“我把对你做的的那些事再做一遍会对那些变成蒙托莱亚的人有用吗?”她问。
“不会。”哥德夫雷说得很肯定。于是她问,“原因?”
“因为我会杀掉他们。”哥德夫雷说,“在冰洋上飘浮的冰山,有时会顺着海流并行,但当海流相对时,大的冰山便会碾碎小的。”
这让应怜己对寒苦神是怎么驱使这群蛊虫般的家伙这事更感到好奇了,“那你们为什么会顺着寒苦神的旨意聚在一起呢。”
“哈恩he哀思法毕。”哥德夫雷又说了北境语,那带魔力的词语让室内的每个人都感到潜入心头的忧惧。“因为祂是冰洋。”
寒苦神,祂不像雷之大神与众生缠绵,也不像光之大神为众生牺牲,祂是最无所谓信仰与谈论的大神,无论咒骂祂还是夸耀祂,祂都无动于衷。即便知道如此,应怜己仍旧觉得不该再谈论寒苦神了。
这不是因为寒苦神会做出什么行动,而是因为他们的心承受不了。因为这就像是在谈论他们的苦难本身,没经过苦难的人往往会将挫折误以为是苦难,他们轻率地将苦难视作一次性的关卡,打过了便结束了,拿到宝箱奖励了,他就能如先前那般快乐起来了。
可苦难不是这样的,苦难是不可逆性的诅咒,苦难将人变成鬼,让温和的变成暴虐的,让冷静的变得疯狂的。苦难是你自以为度过了关卡,但又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关卡之中。活着,但被无可逆转地摧毁了。好似变成了一个异质的洞窟,在胸腔里住进了怪兽。
当苦难阴湿的双手掐住你脖子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跟你讲,“听着,你现在不在关卡中了。”,在人群簇拥的广场上,在空无一人的卧室中,你发疯了,你被苦难逼疯了,你喊叫着,咆哮着,你想证明自己抗争苦难的勇气,想说你不会输给苦难;你哭泣了,落泪了,你想说你放弃了,任由苦难支配了。可实际上,你的种种表现在世人眼中,都不过是变成了关卡里的怪物,成了他人的苦难,最终死成一滩无人在意的废沫。
就算是如应怜己这般强横坚韧的人物,也无法承受对苦难本身的谈论。
“明白了,我会放弃。”应怜己说,“有别的办法吗?”
“把林里的野兽杀了,多进点粮食,”哥德夫雷想来想去,也没有好主意。他不想向应怜己隐瞒,开口道。“最好的一种方法,是把恩还给舒。”
“免谈。”应怜己开口道。听哥德夫雷叫她恩那叫了这般久,又经历了那黯石种的事,她多少能联想到自己的灵魂在北境中跟恩——熔岩与火焰有关。
她跟这儿顶多是求学的关系,她不可能为这种文明还上自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