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我心里起了疑惑，忙拿在手里掸了掸灰尘，细声探问道，“荀太太，这瞧这龙袍好好的怎么白白搁在这儿吃灰了？这到底是怎么个缘故？”

她走近前，端相了端相，满脸堆笑地回答道，“哦，您说这身龙袍啊，宋太太，这原是当年宣统皇帝吩咐织造局绣制的，可惜这龙袍才刚绣好，大清朝就亡了，所以这身龙袍也就封存起来再不见天日了，今日也不知为何，好好的竟叫您瞧见了。”

我看着那针法绣工已臻化境，颇有珍藏的价值，遂带了笑试问道，“如此想来，那应是与我有缘了，荀太太，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袍子竟白白搁在这儿属实是糟蹋它了，不若您报个价卖与我吧！我瞧着倒是喜欢。”

她摇摇头，“哪里需要报价啊？宋太太，这库房里的衣料布匹原是连同厂子一块儿写在合同里的，您要是喜欢，到时候拿走就是了。”

我笑着颔首，接着又说了会儿话，挑了会儿料子，转眼就是夕日欲颓的时候了，我和延清向荀先生夫妇道了辞就坐着车回家了。

过了几日，我正在库房里拾掇东西，忽然目光一瞥，正好瞧见那角落儿里搁了张东洋制造的花鸟琴，那琴身上已然落了好多灰了，也不晓得在这库房里闲置多久了，连那上头的金漆都晦暗了，我拿着绢子原想着好好拭一拭，却不想才拭了一会儿就擦落了好些漆来，想是近几日天气乍暖还寒叫它受了害了，因此忙吩咐了胡伯送到外头琴店里去修补。

可巧这时外头廊子上响起了一股跫音，窸窸窣窣的，像玉碎了似的，未几门外走进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一身蜜合色的裙袄儿，瞧着水灵灵的，花骨朵儿似的。

她低着头，垂手侍立，“太太，外边有人找，说是找您有事儿，你瞧瞧要见么？”

我心自纳罕，但面上仍表现得沉声静气，“人家既大老远来了，总不能一声不吭就将人拒之门外，这不是咱们家的规矩与礼数，总之先请人进来吧！”说着我转首道，“兰麝，你去沏壶铁观音送来吧！”

不久门帘被揭起，一位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俊朗男人走进来，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好涵养。

我站起身微微一笑，细声道，“请坐吧！先生，不知道你的来意是什么？”

旁边兰麝捧着茗盏走过去，他点头伸手接过了，界面道，“宋太太，鄙人姓齐，我知道我这次不请自来可能让你觉得会很失礼很唐突，但希望你不会介意。”

我倚着月白色暗花纱平金莲藕鹭鸶引枕，理了理湖色缠枝梅花飞蝶纹袖边，声音温裕宁和如清风徐来，“齐先生，这没什么值得介意的，不妨先说说您的来意吧！请问是谁告诉您的我的地址？我又能帮助您什么呢？”

他端着青花折枝灵芝如意纹盖碗呷了一口搁在长几上，“嗯，是这样的，宋太太，前几日钟磬路八十号的荀太太到我们警察局走了一趟儿，她向我们警察局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清扫鸦片的主意，但她告诉我们那些主意都是您想出来的，所以我想无论如何都应该前来拜访您，另外我也有些毫无头绪的案件想向你请教请教，还希望您能不吝赐教。”

我的小腿隐隐发冷，就像陷在层层积雪里，旁边兰麝拿着品月色缂丝子孙万代花蝶纹锦毯盖在我膝盖上，“齐先生，您实在太谦虚了，您作为警察，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平民百姓着想，所以若是我有什么力所能及的地方，我必定竭尽全力。”

他伸手理了理衣裳，声音温沉如阳春涨绿的桃花水，“嗯，谢谢，宋太太，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半年前我们警察局的警员偶然发现有人在暗中走私军火与医用药品，经过调查与追踪，我们竟得知走私贩的背后是由政府要员代昕与金成操控着，这两人背后的势力根深蒂固，若非有确凿证据，一时半会儿压根儿动摇不得，我们也曾派过人潜伏到他们身边工作获取情报，但一直没有任何有利情报传递回来，否则我们也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另外经过前几荀太太的传话，我觉得您博览群书，运筹帷幄，所以我想着前来请教请教您，或许您能给我们提供些什么新思路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