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这是一艘关于回忆的船,没有终点—
答案是不会。
一大早的狛枝就看到苗木诚一脸痛苦地看着手机。
第十天的梦很特别。
没有其他人,只有苗木自己。
而且这一次是以第三人称来看,仿佛是在看一个以自己为主角的故事。
明明是自己却无法操纵身体,明明连身体都无法操纵却又可以清楚感知梦中自己的喜怒哀乐,仿佛一切都可以感同身受。
……不知道是多久了,自从登上这艘船,梦中的苗木诚就没有想过是否有一天能够登陆。
或许会永远漂泊在这片海上呢,他想。
已经是多久了呢,茫茫大海无法看到除蓝色之外的颜色,四面空旷得只有这一艘船。
在梦里,苗木想不起是多久来到这里,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困住的事实。这里的食物储存室还有充足的食物,淡水什么的生活必备用品也有,除了洗澡有点不方便之外,其他好像都挺正常。
这里也没有什么通讯用具,醒来的第一天他就把整艘船搜索了一遍,意外地发现某个船员室角落破碎的花盆,里面还有一棵小树苗。
花盆上还贴着标签,所幸没有模糊,还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魔法树苗”几个大字,可惜和这棵树是什么品种完全没关系。
他只记得自己刚刚正在和狛枝前辈聊天,忽然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是不是什么奇怪的……节目组织还是什么的啊。
总之就先生活在这里吧。
这里的生活很单调,大概就是吃饭—睡觉—看海,每天在船舱里逛,最开始还挺有新意,到了后来完全没有什么感觉,闭着眼睛都能走的地方没有必要探索,无聊之余只能思索到底怎么才能逃出去。
这里是海吧,如此辽阔。
应该怎么出去呢……
梦醒之时,一切似乎脱离控制。
天空被撕裂开,背景变得模糊。
第十五天。
白天外面下着暴雨,两人人窝在公寓里一天。
都没有感觉尴尬,甚至是自然地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打扫,这段时间的分工明确,就好像两个人早就生活在一起很久很久,必要的默契已经培养好。
而那天晚上的梦里,有了通讯装置。
看起来很普通的老式电话,听筒式,接听电话时有沙沙的声音,尽管现在还没有人能让苗木接打电话。
等待了不知道多久,就像单方面的暗恋,等待着虚无的回应。
可是铃声一直没有响起。
第十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苗木把头从果汁杯里抬起来看狛枝凪斗。
“狛枝前辈,一般的老式听筒电话,有铃声吗?”
问题问的还挺突然,狛枝也有无法回答的一天。
狛枝歪着头想了半天,回过去一个温暖又明朗的笑容:“应该是这种吧?”他在手机上捣鼓了半天找到了一个音频,他很久以前凑巧录下来了,这么看来幸运真是渗透了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从过去到未来都是哦。狛枝的笑容因庆幸而显得欣慰,完全没有提及录音频之后发生的一系列倒霉的事情。
突然温暖的触感传入指尖,狛枝一愣,看见苗木握住自己的手。
“前辈的手好冷,是不舒服吗?”
也许是回忆起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不走运的事情和幸运的事情之间的关系,忽然觉得命运相连的密不可分,因此对眼前的问话尤为触动;也许是因为短暂的心悸发展成持久的心动,在厄运少年的心中激起不可避免的波澜,想要得到安慰和理解,狛枝反过来紧紧握住苗木的手,甚至来不及思考这样做的意义。
苗木诚透过狛枝迷惘的眼神读出他一直以来压抑的苦楚,他心理难免产生同情,却又碍于对方的自尊无法表现,只能主动凑过去不深不浅地给一个拥抱。“前辈,如果觉得很累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哦?我......我一直想要安慰前辈,但是......”
害怕自己的不够资格,平庸的自己真的很不擅长安慰他人,哪怕是困也评价说自己的安慰能力很差。
狛枝很少得到一个拥抱,于是他难得没有在心里自我贬低和赞颂希望,而是闭上眼睛,好好感受苗木诚透过连帽卫衣传送过来的温度。
苗木想,如果他知道梦里的电话是什么铃声,他就不可能错过它了。
第二十天晚上。
铃声大作,和狛枝说的铃声一样。毫不犹豫的接起电话,对方却只说了一句“我爱你”,隐隐带着笑意。
苗木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这种诡异的愉悦感瞬间跃上少年的心间。
听到这句话苗木持着听筒走到面海的阳台,千草色的眸子映出波光粼粼的海天一色。夕阳正在下沉,海水如同万片的碎金动荡闪烁。顺着海浪直直看过去,越过海洋越过山屿越过厚厚的云层,一重一重飞跃过去,浩瀚无边,烟波渺渺。
苗木诚忽然明白了这个场景的意义。
这是一艘关于爱恋的回忆之船,没有终点。
而他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凭直觉对着电话说:“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他还是改不了说话的习惯,果然不能运用雾切桑有些咄咄逼人的问话方式。
对方没有应答,放下听筒转过身发现船舱中央不再空无一人。
“苗木君,和我这样渣滓一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真是难为你了。”
——这句话换来的是苗木无奈的话:“前辈不要这么说自己......”
“诶?那如果是生活一辈子的话,苗木君肯定会厌烦的吧?”
“......才不会!前辈不要这么说!”
“......不要叫我前辈,”对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呼气,“可以叫我......凪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