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一结束,轩辕香雪就强撑着身体回去,将逐星云的话用耳语告诉了北云朔望,这才让戈壁带她回去休息。白龙和潘多拉本来也想过去帮忙,但是看到北云朔望朝着另一个方向的出口走去,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队长,要做什么去?”
“我有事,不必找我。”
他简短的撂下了三个字,身影便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了。
白龙挠了挠脑袋,收回了视线,他莫名的感觉队长应该是去找逐星云了。
“话说回来,队长是不是想邀请她加队?”
“她?”
“就是那个逐星云啊。”
潘多拉“嗤”了一声,“就算队长是真去找她,那她也不可能加入我们。”
“为什么?”
天生长着一颗实心的白龙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潘多拉被他的单纯弄得有些烦躁,刚准备转过去敲他,却发现这小子高到她根本够不到他的头顶了,于是她更没好气了。
“蠢货!没人跟你说过吗?我们父辈跟她的家族的灭亡有直接关系,她不对队长下手就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啊!”
白龙的脸色变了,“可是刚才她对香雪姐的态度不就挺好的吗?”
“说你傻你还真傻了,这是直播诶,百万观众的眼皮子底下她敢做什么吗?”
“……好吧。”
另一边,北云朔望走向后候赛区,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
就好像是如果他慢了一点,那么约定的那个人就会徒然消失。
在一个十字拐角处,一个人影突然闪过,他因为步伐迈的太急直直撞上去。
北云朔望被对方坚韧的护甲撞到了鼻子,痛的他眉头皱了起来,对方倒是个下盘稳的,竟也没被他撞倒。
他睁开眼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的下巴,再向上……
逐星云微微低头看向他,竟是直接陷入沉默。
一瞬间,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凝视着彼此。
时过境迁,当年的孩童皆成长为少年,而上一次他们这样对视,貌似是在十几年前了。
比沉默更尴尬的是他居然眼眶一红,眼泪就这么掉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鼻子痛,还是因为感慨。
他这招直接把逐星云整不会了,她下意识的摸挎兜掏手帕给他拧鼻子,手腕刚想动才反应过来,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哭的需要自己帮忙拧鼻子的小屁孩了。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这很危险。”
“还用你说?”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你,但是请你回去吧,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只会让你变得不安全。”
“重新启动长河这个队名是十分不妥的行为……”
“呵呵呵。”
听到他的语调几乎是恳求,她控制不住的冷笑,二人本就站的很近,她向他的身前迈步,在那强大的威压笼罩下他下意识后退,最后肩膀靠着墙壁,退无可退。
“请我回去?嗯?”
“哪轮得到你对我指手画脚?”
“长河这个队名怎么了?我觉得好听,所以就用,这是我的选择自由。”
“不比赛,我死的更容易。”
她几乎是有些讥讽的笑了:“当年家父被杀,也有令尊的一份功劳呢。”
这一句话非常成功,她满意的看着他尚存泪痕的脸色徒然苍白,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她一直憋着的浊气以及刚才升起的诡异情绪似乎终于是有了释放的地方,她死死的盯着他紫灰色的双眼。
就是这双与他相似眼睛的主人,下令将自己的四肢打断,然后丢弃的。
方才一直垂在身旁的手仿佛受到了蛊惑般抬起,指尖集中上了力道,只要一击,就可以将这双眼睛挖出来……
“你冷静一点!”
察觉到了她的杀意,他甚至比面前的女人更明白她的激动之处在哪里,苦涩大于惧意,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满是悲哀。
女人冰蓝的双眼泛起了恐怖的血丝,肤色虽白,但是却能看到许多不平整的轻浅疤痕,在接近鼻梁的地方皮肤甚至陷下去了一点。
一名女性,为了活下去,必须得让自己变强,变得比男人还要强,光鲜的外表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境地,而如今,她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足以说明这些年她的不易,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劝她?
他固然理解她的苦衷,但,他也不能沦为她泄愤的工具。
眼见她的手指即将触到他的眼皮,他刚想挣脱,一个不速之客的闯入却突然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诱人的芬芳后露出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捧着烈焰玫瑰的貌美少女站在斜后方的入口处,有些呆滞的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他们。
“……我打扰你们了吗?”
逐星云脸色“刷”的一下子就青了,手指猛然收回,紫荫心底油然滋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她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他,最后果断的将怀中的玫瑰塞到了缩在墙角的北云朔望手里,脚下起风嗖嗖嗖就跑没影了。
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被压在墙角的那个不是北云朔望吗?啊啊啊为什么就这么巧啊,她只是想来追个星顺带告个白的,结果就坏了人家的好事。
妈妈呀,要长针眼了!她该不会被追杀吧?
被丢在原地的二人面面相觑,北云朔望看着怀里新鲜到还沾有露水的娇嫩花瓣,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
然后就嘴瓢了。
“送给你。”
逐星云胸口泛起的淡淡杀意顿时就被他们一番骚操作冲的无影无踪,表情像是掉进了被打翻了的调味料,那叫一个酸爽,北云朔望能从中读出跟拼盘杂烩一样丰富的情绪:你说什么?送什么?你特么送我?你莫不是失了智?
他下意识的说:“星云姐……”
她果断否认:“别叫姐,咱俩不熟。”
“……”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没什么感情的问:“这人你找来的?”
他诚实的摇头。
她回想起刚才的场面,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起来——自己刚才居然想挖了他的眼睛?自己居然已经控制不了情绪了吗?
她感到头痛欲裂,一时间居然分不清楚过去与现在。
他想去扶她,却被她一手挥开她,“不要靠过来,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他轻轻的将一捧玫瑰花放到地上,倒也是乖乖的站在原地,没有再动弹。
待她似乎缓解了一些,他才道:“心魔入侵吗?”
她颇为疲倦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道:“你以后还是少在我面前出现吧,我不想看到你。”
从数年前就开始了,随着实力的不断增强,她夜晚失眠的概率也不断增加,经常性的头疼,就连脾气也越来越来的暴躁。
这一句话一出口,几乎直接终结了他所有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们便彻底无话可说了,他回到了超凡队,她去找荣耀。
临走时,她看着那一束悠悠散发着芬芳的玫瑰花,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想要将它带走。
可是它却将她的手指刺破了。
她神色略显诡异,正在缓慢渗血的手却更加用力的握住花枝。
“老大!”
荣耀斜倚在灼金号旁,无聊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到她从竞技场里出来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去迎接,步子才刚踏出去,他就猛的刹住了闸——老大怀里的玫瑰花是怎么回事?
发觉荣耀的目光过于疑惑,甚至都快把玫瑰花给看穿了,她无语凝噎,挥起手臂用玫瑰花一举击中荣耀的脸:“把它处理了。”
“是!”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连接了显示屏,于是逐星云眼前蹦出来一张相当英武的脸,只不过这张脸上充满了八卦的气息:“老大,这花谁送的?”
她眼一瞪:“再八卦晚上加练。”
“加练就加练,好歹让我加练的明明白白的呀,”荣耀脖子一梗:“我要好奇死了,老大!”
……这花是谁送的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北云朔望?还是那个凭空闪出来的紫荫?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花还是自己顺手带走的。
“我捡的。”
“不信。”
“你再问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好,晚上我亲自给你加练。”
“……”
另一边,超凡队的成员们也彼此告别,由于轩辕香雪和潘多拉都是女生,所以男生们还是体贴的护送了她们一段路。
戈壁看向了沉默的靠在路灯旁的北云朔望:“怎么了?”
北云朔望双手抱臂,摇了摇头,面无表情,“不,没什么。”
戈壁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的走开了。
从半路上就消失无踪的白龙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将手里的玻璃小瓶二话不说就往北云朔望手里塞。
北云朔望看了一眼,发现是金平糖,他复又看向白龙,白龙只管咧着一口白牙向他笑。
白龙先前被恶补过很多知识,对事情的经过大概了解了。
嗐,私事还是交给队长自己解决好了,吃糖能舒缓心情,自己还特意挑最甜的金平糖买的。
他与诸葛星云在小时候没什么交集,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好感与反感,虽然潘多拉说她是为了名声才不对香雪姐下毒手,但是他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倘若这个人真的心狠手辣,那么队长能四肢健全的回来根本就不可能。
北云朔望皱着眉头,数次欲言又止,还是拔下瓶子的木塞,往嘴里丢了两粒糖。
他嚼了两下,唇齿间满满的都是糖碎,只觉得甜的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