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别进来。”他要开始卖惨了。
若是换做以前,瑾萱肯定二话不说就出去了,但是如今六皇子已然失了圣心……
瑾萱还在犹豫,就听见明德帝一声怒喝,“放肆,都给孤滚出去。”他再怎么和萧楚河闹别扭,那也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他们做奴才的揣测主子的心意,违背主子的意思。
五大监忙不迭的退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殿门。
“父皇,我好疼啊,快死了……”殿门刚一合上,萧楚河就扑进明德帝怀里开始哀嚎。
明德帝不为所动,语气硬邦邦的,“你还知道疼?还会怕死?”
天底下就没有比他更不怕死的人了,那些老太监岂是那么轻易就能对付得了的,他是一点都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萧楚河可怜巴巴的看着明德帝,“父皇,你就先别教训我了吧……”然后故意将手臂上的伤明晃晃的露出来,就差直接开口抱怨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伤了。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明德帝无奈叹气,终于转头看着萧楚河,只一眼,就再也忍不下去了,一身青袍血迹斑斑,残缺不全,不敢想象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了。
“御医已经在偏殿候着了。”
萧楚河摇了摇头,“等下青龙使和叶将军就过来了。”
“呵,不如孤这个皇帝让给你坐坐,你觉得如何?”明德帝是真的被气笑了。
“那倒不必。”萧楚河乖巧的坐在明德帝身边,讨好的朝他笑笑,他可没有做皇帝的想法。
明德帝轻哼一声,不理会萧楚河的讨好卖乖,萧楚河只好再接再厉,“父皇这个皇帝做的不是挺好的嘛,儿臣不如父皇。”
“你刚才不是痛得要死了吗,孤看你生龙活虎的,好得很。”
萧楚河撇撇嘴,捂着胸口,嘴里嘟嘟囔囔的,“是真的很疼。”
“别演了,他们到了。”明德帝无情的打断萧楚河的哼唧。
萧楚河不情不愿的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和琅琊王排排站,再次强调,“是真的很疼。”
“孤知道你吃了蓬莱丹。”
萧楚河本来还在装模作样揉着胸口的手一顿,乖巧的站在底下,也不哼哼唧唧的喊疼了。
“既然人都是你喊来的,那就让孤好好看看,你想怎么妥善的处理这件事。”
“儿臣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吗?”
“那不如换孤来?”明德帝冷笑一声,竟然还敢跟他讨价还价了。
“儿臣也觉得,朝政之事需要多锻炼锻炼。”
萧楚河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嘴角的弧度渐渐放平,眼神也不再是刚才那般懒散,瞬间变得犀利,仿佛能洞透人心,方才的亲和荡然无存,只剩下让人难以招架的审视。
李心月和叶啸鹰陡然一惊,第一次真正认识到,朝野上下公认的储君真正的威严。
“外面八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只等琅琊王一声令下,直逼皇城,你说你们没有谋反之意?”
似乎是没有想到萧楚河会临阵倒戈,突然发难,李心月和叶啸鹰皆是一怔,没有反应过来。随即跪伏在地,虽是屈服的姿态,但仍然高昂着头,“我们没有谋逆的心,但是陛下却逼着我们谋逆。”
“可是,你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一不在告诉世人,你们不但有谋逆的心,还真的妄图做出谋逆的事。”
“今日在刑场上,心月姑姑,你是怎么说的?”
刹那间李心月面色惨白。
“今日若是琅琊王身死,那这把刀,就是你们亲自递到我父皇手中的。”
“你们口口声声,都是琅琊王劳苦功高,你们心心念念,都是琅琊王荣登帝位,你们苦思冥想,不明白为何琅琊王不自己做皇帝。”
“你们不是不明白吗?那今日就叫你们自己听听。”萧楚河的目光越过二人,直直的落在琅琊王身上,“琅琊王,你想过当这个皇帝吗?”
“不曾。”琅琊王疲惫的摇头,若是今日萧楚河不来……
“听见了吗?琅琊王从来没有想过要当这个皇帝。”
“可是龙封卷轴……”
萧楚河眼神锐利的扫过叶啸鹰,硬生生的打断了叶啸鹰的未尽之语,“两份龙封卷轴都已经现世了,琅琊王也已经看过了,叶将军还有什么疑问?”
“只听说过有人想当皇帝的,就没听说过有人一定要当皇帝的。”
萧楚河弯下腰,嘴角含笑,死死的盯着叶啸鹰的眼睛,“叶将军如此急迫,莫不是想学百里家,赚一份从龙之功?”
“琅琊王平定南诀之战,在危急关头拯救了整个北离……”叶啸鹰不屑的看了明德帝一眼,“至于明德帝,虽算得上是一位明君,但是与琅琊王的赫赫战功相比,不值一提。”
萧楚河眸光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火,“就是因为你们的一己之私,利用琅琊王的军威和民心,想要强行将他推上皇位,以至于君臣不合,朝野震乱,琅琊王今日才会站在刑场之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我父皇有错,难道你们就没有吗?你们口口声声埋怨我父皇不信任琅琊王,连亲手足都下得去手,难道从一开始,他们二人就是如此吗?”
“若是真的如你们所愿,琅琊王继位做了皇帝,就一定会做的比我父皇更好吗?”
萧楚河眼眸微眯,带着怀疑与讽刺,言辞轻蔑,“若是琅琊王继位,今后这江山就要换代,北离也不是我萧氏当家做主了。”
“王叔,你觉得呢?”琅琊王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事情。
“那王叔你觉得,青龙使和叶将军,该如何处置?”
琅琊王不可置信的抬头,刚好撞进萧楚河幽深的眼神中,那双眸子中是他不曾想到的认真,不是在开玩笑,萧楚河是真的在询问他该怎么办,就像以前一样。
“他们,不能死。”琅琊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就因为一边是他的嫡亲兄长,从小护他周全,一边是他的生死之交,与他并肩作战。所以他谁都不想辜负也不能辜负,所以今日他本是打算牺牲自己,来结束这场闹剧的。
“因为在你心中,江湖道义远高于北离律法,他们都是与你并肩作战的伙伴,一个你都下不去手。”
“北离,不能有一个视律法于无物的皇帝。”
无规矩不成方圆。
“诸君须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我父皇继位十六年,北离国泰民安,海晏河清,怎么总有人那么贪心,那么不知足,非要给这江山换个主人。”这种人,萧楚河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吃饱了撑的。给他们喂太饱了,他们才有精力去思考帝位传承这些事。
“若不是我父皇看在琅琊王叔的面子上,就凭你们私底下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早就够你们抄家灭族几百回的了。”还敢一个个的恨不得将下巴抬到天上,这个看不上我父皇,那个看不上我父皇的,谁给他的那么大的脸。
萧楚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身上都轻松不少,“父皇,我说完了。”
“哈哈哈……”明德帝笑意分明的看着萧楚河,眼底充满了无尽的满意和宠溺,总算是没有辜负他们尽心教导他这么多年。
明德帝摆摆手,将这件事全权交给萧楚河处理。
感觉身上的担子又回来了,萧楚河不悦的撇撇嘴,瞪了明德帝一眼,还惯会撒懒嘞。
“罚俸四年,如何?”
谋逆的罪名,到最后只一个罚俸四年?
“哥哥,我想去江湖上走走……”这是他一辈子的心愿,可是以前他总是放不下身上的枷锁,可是经过一番生死对峙之后,他想真正潇洒的活一次。
萧楚河眼睛一亮。
“赶快滚。”他现在最不耐烦听到的就是“江湖”二字,不知道为了此事,他和萧楚河争执过多少回了,这个罪魁祸首现在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提这个事。
琅琊王了然一笑,
“臣,自请辞官。”
此事过后,最后一个有关联的人都不在了,那他们也没必要也不能继续留在朝中了。
“都给孤滚出去。”
“萧楚河,你给孤回来,没叫你滚出去。”
萧楚河就眼睁睁的看着大门打开又合上,他就这么被他们卖了?
“高兴点。”琅琊王看着眼前面色沉重的二人,笑着安慰。
二人忧心忡忡的看着琅琊王,“王爷,这事……”
“不就是四年没有俸禄嘛,看开点,四年之后就又有了。”
被赶出来外加扣俸禄这事,他熟,都多少年了,没点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