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

自那以后，我经常去废弃楼

只为了看他。

镜中的他，经常会坐在镜子前发呆。

他对着镜子，慢慢戴上假发，往脸上化着精致的妆，给五官被铺上一抹艳丽，他换上异性的服饰，像是多了层伪装。

他本身就生得好看，化了妆之后简直像只美艳的妖精，可他的眼神却比五官更夺人心魄。

他装扮成异性，目不转睛看着镜中的自己的身形，有时还在自言自语。

他看到太认真，甚至于我恍惚以为他在看我。

“不过他要是真的知道我在看他，会不会被吓到。”我这样想着。

他看着镜子，像是在失神，又像是在思索，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拿出打火机，点燃。

他的打火机样式看着很老，机身有精致的花纹，一看就是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像是我之前无意中在长辈那里见到的收藏品。

他含住烟，深吸一口，然后把烟吐出来。

烟雾栖息在他的吐息间，衬得他有点不真实。

抽完一支烟，他又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眼中的悲伤凝成实质，从眼眶滑落，水珠聚到他的下巴尖，滴落。

他看了很久很久，后来就着泪痕卸掉了妆摘掉假发。他头发并不长，堪堪遮住眉眼，如果除去他眼中的悲伤，他要是笑起来——

估计只有阳光才能与他相配。

那天之后，我像是突然之间和他有了联系。

我似乎能从现实中看到他的身影。

这样的联系没来由的出现，在我无知无觉的时候，

我不知何时开始能够看到他。

“他”似乎是他生活的投影，他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生动，举手投足间带着他特有的忧郁气息。

我很好奇他的生活轨迹，于是我试着去了解他的日常生活，去更近一步接触。

最开始我以为他是实体，但当我想去触摸时，手却落了空，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无措又无奈，只能默默跟在后面，无视其他人投来的奇怪视线，专注于他的世界。

白天我在课余时跟着他的身影，晚上我通过镜子与他联系。

我看着他在校园中漫步走过，我仿佛也感同身受后面了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的诅咒伴着恶毒的骂声传进耳朵。

那些声音刻薄又尖细，带着人们最深的偏见与恶意。

他们说他是怪胎，神经病，编撰他莫须有的过往，往他身上泼着脏水。

我为他感到疑惑、愤慨、无奈、难过，我即使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也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却浑然不觉又或者他早已听倦，于是不想去在意。

我看见他坐在池塘前的长椅上点烟，吸了一口，然后仰头望着天空，一会儿，闭上眼睛，吐出烟团。

我看见他滑动的喉结。

他头发长得有点长了，碎发挡佳了部分眼睛，将他悲伤的眼神遮得不太真切。

他站起来，沿着池塘边缘慢慢地、慢慢地走。

我生怕他会在下一刻掉下去，于是伸出手来虚虚地拦住。

但我碰不到他，

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能做的，只有沉默着，看他的过往，感受他的悲伤。

他的生活像是一直重复，而我也跟着他一起重复。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划破了中指，血珠冒出来，我起身找东西止血时被绊了一下，重心不稳，手摁到了镜子上。

我看到他睁大眼睛，他像是很惊讶，有些手无足措。